棋逢对手,认输是狗(104)
首体大最厉害的四辩手,是一个戴着助听器上台的人。
这在学校也是一段传奇,每个队伍的四辩手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这个位置不止要总结论点,捋顺论据,更主要的是给整场辩论上高度,最大化地拉到投票数。每一回唐誉的精彩四辩都像一场表演,哪怕是对辩论从来不感兴趣的白洋,也会被他的气势征服。
他是一个潜在的领导者,白洋现在还是这样想。想着想着,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现在危机解除,白洋只想到第一排,用自己的个人行为去表态,等唐誉的话说完,他想要第一个接他下来。
只是刚刚走了一步,正门口又来了一批人。
这批人可不是老苍手底下的小罗罗,看着还挺有来头。而且他们显然是和安保公司的人认识,见面还打了招呼。白洋连忙抓住身边一位保镖兄弟,好奇地询问:“这也是唐誉的竹马?他朋友吧?”
“这个?这个不是。”保镖只是实话实说,“这应该是杨家的老板来了。”
“杨家?还不是朋友?”白洋多敏感啊,问了个他以为最不可能的方向,“不会是什么……指腹为婚吧?”
可是他从保镖的表情却看出了一丝肯定。
白洋立马看向台上,唐誉还真有啊!
第61章
白洋是没想过如此狗血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和唐誉相爱相杀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背景,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背后有如此庞大的家族护佑。等到大四那年微微有所了解,已经没法潇洒抽身。
当时他就想过,这样的大富之家,会不会有个青梅竹马的指腹为婚之类?这可不是电影创作,现实生活里比比皆是。同阶级就找同阶级,不仅生活圈子相同,将来在事业上也能双赢。
只不过这些话,白洋从来没开口问过,炮友的身份没必要问太详细。而唐誉的态度也不像是有的,真有的话他也不会在外头和自己同居。
只不过没想到他真有啊!狗东西!瞒着这么死!前有杨宇文,后来还有个杨家,你身边到底多少“羊”?
“这个杨.欲.言.又.止.家,是什么人啊?”现在白洋仿佛又离唐誉远了一点。
保镖其实可以不说,毕竟这是唐家的事。只不过他们都太精明,身边这位陌生人是和水总一辆车下来,在全副武装的安保现场还能自由活动,就说明水总相信他,给了他自由活动的权利。那么相应的,这个人的身份应该非同一般,最起码是水总信得过的人。
于是他一边注意着周围人员的流动,一边快速回答:“和唐家世代交好,做芯片的。”
世代交好,做芯片的?每个字都让白洋陌生,成为了一阵退潮的离岸流,将他越拉越远。他再次目光远眺,看台上那个穿着新中式正装的唐誉已经开始大放光彩。两个人的位置在时光作用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以前是唐誉在比赛场旁边看自己,场上的那个白洋夺目。
而作为体育记者的唐誉,总是会第一时间来采访自己。有时候自己下场时光顾得和屈南复盘比赛,无意之间忽略了他。唐誉面上不露,转身去采访其他人,等到回到他们的老破小,唐誉就会用把米饭吃光这一招泄露他的情绪。
就只给自己剩半盘子菜,越生气越能吃。
风水轮流转,自己是没有剩半盘菜的机会了。
“刚才是你发现的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白洋的注视,水生像一只没有足音的猫,神出鬼没地来到了白洋的身后。白洋回过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默认了一切,又好像不认。水生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提醒他:“擦擦汗吧。”
“谢谢。”白洋接过纸巾,有些话注定不能从自己嘴里问出来。
“我该谢你,谢谢你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这个含金量,水生自然了解。
白洋能和自己同一时间发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和自己一样细心,并且把唐誉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了心里。可自己是看着小宝长大的人,耳濡目染自然记得清楚,白洋没有二十多年的相处也能烙印在记忆里。
更非同一般的是,自己先查看了安检监控,白洋他什么都没看,却有这样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他对这个年轻人也在改观。
“那个人……你们找到了吧?他没有共犯?”白洋还是没有擦汗。
“李成平在处理。”水生摸得透他的情绪,“干扰器是跟着他的手机过了安检,作为电子设备没有检查出来,现在这东西都非常微型。其实我做过这方面的预案,也带了反干扰装置,只不过信号对不上。”
“我以为他把干扰器藏在领带结里。”白洋指了指自己的领带结,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没有男人会去调整这个。
“后来入场之后,为了方便开关和调整,确实藏在领带结里了,你没猜错。”水生露出赞许的目光,“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预案?”
白洋看向台上,他相信在场不止只有自己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唐誉,被他征服的人也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他以前遇到过?”
“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他戴助听器。”水生很痛心,“小宝虽然有家人爱护,但是也接受了不少世界的恶意。特别是一些小孩子,爱恨来得非常直接。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勇敢报名小海豚班,去学游泳,结果就被坏孩子推进了游泳池里。”
白洋不自然地皱了下眉。他记得,唐誉不会游泳。
“后来他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没有再学习游泳。等到大了一些,他又勇敢地报名了小明星班,在幼儿园参演了话剧,认真练口型,说台词,去接触他好奇的世界。等到他上了小学,参加了金话筒辩论队,一年级时第一次上场……”
水生停顿了一下:“整场辩论,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说话慢,所以总是慢一拍。”
白洋的心又变成了一颗悠悠球,轻而易举摇晃动荡。方才那个舌战一切的唐誉,在首体大大杀四方的金牌四辩,在小时候居然是这样?自己总是说他不懂运动员的世界,不懂那个逆流而上、争强好胜的环境,原来他们是同一种人,都在不同的方面竞技。
“等到辩论结束,所有的小孩子都怪他,推搡他,叫他不要再来。可等到下一次,唐誉提前练好了发言,争取把每个字都咬清楚,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台,试图跟上大家的节奏。他没有气馁,他很用力地活着,不断磨炼他的缺陷,所以很多人都不拿他听不到当一回事,他太像正常人了。”水生为他骄傲,也为他心酸,“后来在他三年级时,有几个坏孩子拿了个超声波的电子哨,吹了整整一天。”
白洋还沉浸在唐誉幼年时的勇敢里,强压着暴怒:“你们唐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会让他和这种坏孩子一个学校?”
“因为班上的孩子家庭背景差不多,所以唐誉在他们眼里并不值得珍惜,这就是他的困境。”水生原本不想说这么多,但今天之后,他决定告诉白洋。
白洋不解地问:“这些话,您为什么告诉我?您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没有让我滚蛋?就不怕我破坏他和他指腹为婚的感情?”
水生却摇摇头:“如果唐家是这样的眼界,那也不会发展到如今。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小宝,不要误以为他是一个受到家族庇护就无法无天的孩子,不要认为他人生顺风顺水。他也有自己的不容易和痛苦,也有他的进步和努力。至于指腹为婚……只是二哥当年的戏言,长辈的玩笑。”
“可是……万一人家没有当玩笑呢?”白洋问。如果自己是那个什么杨家的人,一定想方设法把这个指腹为婚落实,说什么都要促成联姻。唐誉这个人……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幸福。他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和自己不一样。
“所以我们还需要协商和解释,这点就……”水生还没说完,一个保镖走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