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206)
何止是唐家的人,和唐家交好的世家一个不差,想必已经快把北京掀翻一半。这就多亏李新博了,李成平家的那个臭小子……要不是他,唐誉一回京,自己怎么能动他?
现在唐禹居然还有低三下四的这一天?真是稀奇。陈念国捏住刀把,试着往外拔,但因为钉得太紧居然没有拔动。
唐誉这才拧了下眉心。
“你说,我如果把你全身扎个遍,你家人还会不会这么疼你?”陈念国弯下腰问。
唐誉大大方方地笑起来,洁白牙齿染了一半的鲜红。“你就算把我扎死,我也是他们心里的最爱。我不像你,也不像陈宗岱,死得那么可怜,那么没有意义!”
陈念国现在已经摸清了这小子的套路,激怒自己杀了他?没那么容易!
“陈宗岱行刑前,是不是和你见过一面?”唐誉的声音却无法压住,现在他已经放下了一切,大不了就是去找太爷爷。除了太爷爷,他还有很多家人在那边,这一路上不会孤单。
该安排的,他也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不放心。
“我听说,死刑犯临死前都有最后一顿,你儿子吃得什么?”陈念国吞噬着唐家的痛苦,唐誉也反过来享受他的愤恨,“我估计……他怕得要命吧!”
“闭嘴!”陈念国放开了唐誉,双目瞪得如同老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死刑犯行刑前会和家人见上最后一面,对吧?”到了这个时候,唐誉可一点都没迷糊,越疼,越清醒得要命,“陈宗岱有没有和你哭?”
陈念国猛地踹了一脚唐誉身下的椅子。
“爸我不想死,爸我真的不想死……你救救我!你快去找人救我!爸……爸!我想出去!我要回家!我不想死!”
陈宗岱的声音和面孔杀进了陈念国的心头,隔着一道铁栏杆,他只能牢牢地抓住儿子的手指。冰冷的手铐和死刑犯的衣服成为了最后一面,在狱警的强制武力下他才松开手。
“陈宗岱最后……有没有吓哭?”唐誉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听说,不少死刑犯最后都吓得屁滚尿流,哭喊着不想死。”
陈念国抬起苍老的薄薄的眼皮,看眼中钉似的,喷火似的,瞪着唐誉。
“不会让我说中了吧?”唐誉笑得胸口隐隐作痛,“最后一顿饭,大部分死刑犯都吃不下,所以……陈宗岱是饿着肚子走的。死了也是个饿死鬼。不像我,我可是吃饱了来的。”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陈念国勃颈上的青筋鼓鼓跳动着,传递着他快要爆开的心跳。现在他给宗岱烧再多的纸钱都没有用了,宗岱就是饿着肚子走的。听别人说,饿死鬼不好投胎。
“你知道一颗子弹多少钱么?”唐誉巴不得他立即动手,这样既不用折磨自己,也不用折磨家人了。
“枪决的时候,是直接打后脑勺,还是直接打后心?”他肆意触发着陈念国的情绪开关,好像他就是一个杀不死的人,不止是血肉之躯,“行刑官还会检查,如果第一枪没打死,就会补开第二枪。但是第二枪的子弹钱要和死刑犯家里收,国家杀人可不是免费的。更何况是……死不足惜的人。”
“可我和陈宗岱不一样,我就算死了,也会有人记得我一辈子。你以为我家里人会嫌弃我残疾么?”唐誉已经找到了陈念国眼里的明显杀意。
“……你放心,唐誉,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陈念国不得不承认唐誉有两下子,即便是这种时候,他还能用语言对着自己捅上几刀。唐家的人都这么烈,死也要拉上垫背。
天都快亮了,唐禹迟迟没等来陈念国的答复。
他攥着爱茉冰凉的手,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唐爱茉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他们又变成了二十年前抱头痛哭的小夫妻,只能互相扶持。
“怎么还没回复?”唐爱茉坐不住了,“是不是……”
“不会,你别瞎想,不会。”唐禹已经控制不住开始瞎想。他们是糖糖的父母,自然最了解孩子的性格。他们都不敢直面那个可能性,那就是糖糖在陈念国面前,一定不会低头。
“怎么还没回复?”唐爱茉又机械性地问了一次。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出事的,你相信我。糖糖从小就命大,他闯过那么多关,他从小就命大。”唐禹紧紧地搂住爱茉,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天黑了又亮,已经到了早上6点。度日如年在每个人身上体现,屋里没有人合眼,也没有人说话,只有警方和安保系统的人在交涉。
水生暂时退居二线,谭刀扛起了安保的大旗。“星海,你弟弟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谭星海也没离开过,这时候医院那边全靠妈妈了。
如释重负的神情在谭刀眼里一闪而过,好像玉宸每次出事,他这个当爹的都不能陪在身边。但谭刀没心思去感伤,又接着和警方沟通:“你们刚才问我什么?”
“李新博的父亲李成平,现在情况稳定了吗?”警方问。
“稳定了,但人没有醒。”谭刀也知道李成平有心梗。
“如果他清醒,又愿意配合,你们一定要说动他和李新博尽快联系上。李新博他目前没有离京,他和陈念国之间的事情可能就是突破口。总之,一定要争取到李新博的配合!”警方和谈判专家都是专业人士,这种情况,李新博显然有最大的漏洞。
“好,我们安保部积极配合,一旦李成平醒来,立马通知您!”谭刀恨不得让星海现在就去医院,把李成平爆捶起来。你儿子不仅要害死我儿子还要害死唐誉,李新博到底怎么和陈念国联系上的!
屈向北从厨房出来,拿着一杯热牛奶。没人有胃口,屋里进食的也就是那几个主心骨,进食理由也只是保存体力。他来到白洋身边,白洋木偶一样坐在楼梯上,攥着他那个戒指盒。
“先喝一口吧。”屈向北怕劝也是白劝。
没想到白洋木然地抬起小臂,接过了他手里的玻璃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在他低头瞬间,光线转动,屈向北眼中闪过一种异样,最初还以为是金丝边眼镜框反射的光,毕竟那不常见,也不可能在白洋身上。
然而,当他定睛看清,只剩下触目惊心了。
白洋的左侧鬓角,顺向耳后的发丝里,有一根头发的发根变白了。
原来一夜白头并不是传说,在白洋25岁这一年里,他死掉了一根黑发,出现了第一根雪白。
唐弈戈给睡在沙发上的傅乘歌盖上被子,拿起不知道第几杯黑咖啡。陆卫琢从外面接了电话过来,坐在他身边:“我爷爷的人已经动了,最迟今晚就能摸清所有车辆的运行轨迹。”
“最迟……”唐弈戈点了点头,“好。拥川,你那边怎么样?”
“确定了李新博的大概地区,但是他一直在动,而且具有反侦察意识。目前锁定了密云。”顾拥川说。
“密云,好,继续查。”唐弈戈脸色煞白,像一尊冷面阎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年就是有人怕唐家办事太绝,留下了后患。当年也就是自己年龄小,才4岁,不然依着他的脾气,不绝的后果就是自讨苦吃。
顾拥川的手机在这时候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马上起身去外头接电话。唐弈戈在咖啡因的作用下保持思考,像是对着陆卫琢说,但只是对着空气倾诉。
“卫琢,你知道吧,从唐誉一出生,我就觉得我一定要护住他。如果他有点事情,我姐姐肯定受不了。我……我想过唐誉有无数种未来,他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唯独没有这一种……”唐弈戈只想把陈念国生吞活剥,没有唐誉死在自己前头这一种。
“咱们现在不要盲目悲观。”陆卫琢都觉得此刻任何话语都非常无力。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投屏动了!
像给平静的水面砸了几吨重的巨石,砸醒了所有人!唐禹第一个站起来,只差一步冲进投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