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94)
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都在他脸上。
就在水生打算继续观察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人是谭刀,必定是那些黑衣打手的事处理完毕,要和自己汇报。于是水生只能离开这间气氛诡谲的病房,并且给他们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屈南先吸了一口气:“你没事吧?哪儿不舒服?”
白洋抿起嘴唇,如果我说了实话,不舒服的人就不是我了。
“他怎么去你家里了?你怎么住院了?”屈南的注意力还在白洋的健康上,有时候,他真恨白洋那个不争气的家庭,不然兄弟绝对不是现在的处境,“是不是……”
他没继续往后说,毕竟有些事情是白洋的秘密。自己和他一起长大,自然全无芥蒂,可唐誉不一样。白洋是一定不会告诉唐誉他的腿出了危机,更不会在唐誉面前暴露伤口。
而唐誉的喉结滑动了两下,先是盯着屈南,而后又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白洋。从心理层面来说,他非常理解白洋对屈南的不保留,毕竟自己也有很多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样,会更有安全感,归属感,甚至包括家人感。如果自己有什么事,说不定也是先告诉他们,而瞒着白洋。
但是从感情层面上,唐誉不接受,非常抵触。
白洋他又是先把事情告诉屈南了。他离开体院偷偷藏起来,可是却把家庭住址告诉了屈南。在全世界乃至自己都不知道他住哪儿的这段日子里,屈南可以找到他,并且照顾他。
屈南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白洋的内心深处。如果说自己是因为后天的默契和感情进入了那扇门,那么对屈南而言,那扇门从来就没有对他关上过。唐誉狠狠捏住兜里的铜牌,试图用这种方式瞒过漫山遍野的不高兴。
事到如今,白洋不能不说什么,嘴唇先是艰难地动了动:“我没事,没什么不舒服,这次住院主要是身体检查。”
“为什么突然间身体检查?”屈南还是觉得有问题,近一步问,“等等,他怎么会知道你住哪儿?”
“因为他……”白洋全身僵化,曾经和唐誉针锋相对的瞬间都变成了耳光,啪啪啪啪打他的脸,“因为他和我……”
“因为现在的我,是他的直属上级。”唐誉率先开了口,刚才的不高兴又一扫而空。他忽然间又不急于告诉屈南一切了,你自己去猜,反正最后你总会知道。如果一口气告诉他岂不是太没意思,唐誉就是要让他慢慢回忆,收集蛛丝马迹,最后等真相大白那天,屈南才会发现原先自己和白洋的“不对付”都是“事后乐”。
白洋抬起脸来,像看着一个耍诈的商人,好嘛,他一瞬间就搞懂唐誉要干什么!
“你是他的上级?你为什么会是他的上级?”屈南只是扫了唐誉一眼,便看向白洋求证。
白洋无奈地点了点头:“嗯,其实……我前阵子……就想找机会告诉你来着。我……我现在……我们……”
唐誉满意地看着白洋的局促不安,虽然心知肚明他俩没什么事,就是纯洁的铁血友情。但是作为一个拥有高质量友情的人,唐誉深知友情的分量多重。
“我和他……”白洋吞吞吐吐。
“他?他名字烫嘴吗?”屈南从没见过白洋这样为难过。
“啊?哦,我和唐誉他……”白洋的面颊擦过一丝不露痕迹的尴尬,他看向唐誉,唐誉面色像笼了一层温柔的纱,笑意掠过他的眼睫毛,眼里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唐誉仍旧不言,他就要看着白洋亲口来说。笑容就绷在他的嘴角,他还要用力气压住,不然稍微一松劲儿嘴角就要翘上去。
“我和唐誉在一个公司工作,他是我上级。”白洋的嘴唇被抿得很干燥,“就是那个壹唐拍卖行。”
“怎么会这么巧?”屈南心里一凉,有种奇异的预感直扎内心,“壹唐不会是……”
“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壹唐是我家的公司之一,我回国就刚好进入公司开始实习,碰巧就和……”唐誉故意停顿了一下,留下一片浮想联翩的涟漪,而后又正经,“和白洋一起工作。你不觉得我和他特别有缘么?”
白洋夹在中间,恨不得用手遮住脸。为什么自己还不晕掉?水生不是说自己身体很虚弱吗?
屈南叹了一口气,心口又凉了一半。这算是什么孽缘?当初唐誉空降,如今还是空降?白洋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千挑万选找了个好工作,结果一头撞进唐誉的地盘里?他不禁流露出无能为力的忧愁。
白洋看着他忧愁,整个人更是愁上加愁。唐誉你个混蛋,出国读研一趟学坏了啊!开始拿捏我了!
“好吧。”花了十几秒,屈南才算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严肃地对唐誉说,“那他为什么住院?”
“他晕倒了,在公司里面。”唐誉顺口就编。
“你出国一趟,回国说话能不能用中国话的语序?”屈南永远站在兄弟这一边,随时随地准备和唐誉开战,“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要是在以前,唐誉或许还真生气,现在铜牌在手,他心情愉悦:“结果出来了,他最近身体太虚弱,休息时间少,低血糖。”
“身体虚弱,休息少,低血糖?是因为贵公司的工作压力太大,在压榨他的生活时间吧?”屈南的手放在白洋肩膀上,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既然是在贵公司里晕倒,不管接下来有什么问题,贵公司都应该支付全部费用吧?如果他需要休假,是带薪休假吧?”
“当然。”唐誉笑着点了点头,从此之后,白洋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好,我希望你能履行这份义务。接下来我想和白洋单独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先离开?”屈南说。
“请便。”唐誉做了个手势,随即转身走向窗边的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了。他没有离开房间,只是给他俩让出了一块地方,也用主人翁的姿态无声宣告他不会离开,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而这样的表态在屈南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施压。他低头问白洋:“他是不是又给你使绊子了?”
“没有。”白洋小声说,侧脸转在屈南的影子里,“现在大家都上班了,没有以前那么幼稚。”
“不,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带着情绪的。而且我还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屈南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
应付得过来,在床上一直应付得很好。白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放心吧,实在不成我辞职。”
“工作挺好的,为了他辞职真不值当。但是如果太糟心了你也别忍着,大不了不伺候了。”屈南沉默片刻,还是转回刚才,“他为什么去你家了?”
“帮我拿住院的生活用品。”白洋指了下小行李箱,“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吃亏的人,我会给自己减压。”
“好吧,有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我过来接你。现在他是你上级,我也不好再和他吵什么,到时候他再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对了,我给你买的菜和海鲜也顺道带来了,你这边如果不能自己做饭就给护士吧,做个人情。”屈南想让白洋住得舒服点,别受什么脸色,“其实住在这里也挺好,你要是能听话做复健就最好了……你其实应该直接打电话给我啊,我给你送东西过来,他为什么在你家里?”
一边说,屈南一边把衣服里的零食拿出来,唏哩呼噜放在小桌板上。白洋以前控制体重,什么都不敢吃。两人继续嘀嘀咕咕聊着,唐誉的情绪大起大伏,从不高兴到高兴,现在又不高兴了。怎么这俩人说话没完没了的?靠那么近,有话不会好好说么?知不知道社交距离!
等到屈南离开医院,已经过了半小时。白洋把屈南送出病房,回身径直走向唐誉:“高兴了?开心了?”
“对。”唐誉站了起来,用平视的角度看向他,微微昂起线条紧致的下巴,“高兴了,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