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45)
作为最小的儿子,他当然能明白老豆的心,可他只是疼爱自己,没有理解。
没有理解的人生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走两步,风吹一吹就散了。在这里才有共鸣,他们都把自己当作家人!刘小雨和白洋说了好多心里话,沟通时又闻见那隐隐约约的桂花酒酿。只不过他去厨房找了又找,一点都没有。
奇怪,是幻觉吗?刘小雨不确定。大概是吧,不然谁能吃得这么干净。
“请坐。”陪着刘小雨聊完,白洋将钢棍引到茶几边上,“钢老师您喝什么?”
“随意。”钢棍身上有松香的气味。
白洋怕晚上睡不着,所以不敢喝普洱,只喝了白水。唐誉吃饱喝足没事做,干脆拿着茶壶过来,给钢棍倒满一大杯浓普洱。
钢棍忙起来没吃没喝,捧起茶碗一饮而尽,灵感抒发后空留浓烈的失意:“听铁棍说,你们是打算买画?”
“是,所以想看看。”白洋负责主聊,“但对于画作来说,我们是外行。”
“你们也是奔着刘小雨来的吧?”钢棍话锋一转,非常犀利,“以前也来过不少人,都和他住在一起,你们别想蒙我。”
白洋也没想隐瞒,毕竟艺术村来来回回都有谁,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但接刘小雨回家和买画,并不冲突。”
“刘小雨回不去。”钢棍直言不讳,枯黄的皮肤甚至有点营养不良,“他说找到灵感之后就给所有人开展子,他说他家里很有钱。”
白洋微微一笑:“那钢老师相不相信呢?”
“10年前我不信,但现在我不相信也信!我们已经在这里太久了,比我们画得不好的都成名了,我们等不了太久。要么你给我们所有人办个画展,要不你就把我们的画都买下,只要花钱,我们就和刘小雨说清楚,这里根本没有他要找的艺术,我们的艺术也等着换钱呢。”钢棍说得异常坚决,“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白洋看着他,只是看到了一团火。“不是。”
“狗屁,哈哈。”钢棍突然笑起来。
“我挺佩服你们,能在这里一直画一直画,如果是我,赚不到钱的话半年我就走了。”白洋他不懂艺术,但对懂艺术的人是心怀敬佩的,“这样吧,您能不能明天找个人,带我们去看看那什么……庆典。就是专门给刘小雨办的庆典,三角头不打算让我们去,可是我很好奇。”
唐誉也没闲着,又给棍组老大倒了一杯普洱茶。来吧,今夜无眠。
“我找人带你去,你就会买画?”钢棍端起杯子仍旧一饮而尽。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白洋现在要是出尔反尔,钢老师恐怕会从裤子里抽出三节棍:“您放心,我们做画品买卖是专业的,但我们只买好东西,希望钢老师也不要糊弄我们。”
“那好,我派个人带你们去庆典,你们把我们所有的画买下来,然后我们和刘小雨断了,一拍两散。”得到允诺的钢棍终于露出了他进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饱含了希望和辛酸,紧接着他看了一眼白洋的茶杯,对旁边站着的人说:“也给你们老板倒一杯!”
“啊?我?”唐誉指指自己。
钢棍露出一个“可不就是你”的眼神。
唐誉笑着点头:“好,我给老板也倒一杯。”
等钢棍离开,普洱茶已经喝光,白洋一口没动早就口干舌燥。“明天晚上8点,我偷偷去庆典现场,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去了。然后我们连夜把刘小雨送走,再随便找个人买钢棍几幅画。”
“不是全买下么?刚才咱们说的可是全买。”唐誉坐下来。
“你真要全买?你的理想泡泡又吹起来了?”白洋反问。
唐誉反而问:“既然他们要刘小雨办画展才愿意放手,为什么不给他们办一场?你这样出尔反尔,很不讲道义。”
白洋看向他的头顶。“你既然能想到这一步,你猜刘金贵想不想得到?那是因为这一步行不通。你有钱,但是对这些人来说斗米恩、升米仇,如果你办了一场,接下来第二场、第三场他们都会找你。我答应他们全买下,只是缓兵之计,不希望这些人拦在路上,堵着路不让咱们出去。必要时刻,欺骗也是手段。”
唐誉揉了揉太阳穴。“欺骗怎么可能是正当手段?”
有的时候,白洋过于精明市侩算计,总让唐誉恨得牙根痒痒。他恨不得手里有一瓶圣水给这人洗个干净。
“你不懂人世间的运行法则,不能花钱办傻事。这种情况……就好比,你了解温翠怎么操作,我不了解。你如果答应全买,整个村子的画就全是你的了,不花个几千万你别想走。你如果答应办画展,以后他们有什么事都会找你。别傻了,我玩不转有钱人,你也玩不转他们。”白洋看着唐誉那张无比干净的脸,“再有,你真觉得他们手里有好东西?别那么天真好吗?”
“好好好,你聪明。”唐誉显然有些不高兴,他也有很多看不惯,“好吧,你是现实派,你好好归化你的现实,我去空中楼阁洗个澡。”
唐誉起身上楼,两人虽然没吵架也是不欢而散。但这种不欢而散,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大大小小挤满了前面那几年。他嫌弃他太现实,他嫌弃他不接地气,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崩盘。
唐誉也是有脾气的。
楼上还真有洗澡的声音,白洋站在楼下犹豫。前几年他们堆积了太多的崩盘,没有一次真正解决过。那时候他们的“解决方案”就是上床,不高兴了,上床,高潮尽兴人就高兴,多巴胺内啡肽一起来,矛盾仿佛烟消云散,谁也不提。
但没解决就是没解决,两个人哪怕把床技睡得炉火纯青,回忆里也是积压了情绪垃圾。
这一回白洋主动上前,想要拧开浴室的门。门锁咔咔咔直响,里面锁住了。
他只能等唐誉洗完,然而洗完澡的唐誉根本没戴助听器,很明显就是不想交流了。他直接上床睡在最里面,又拍了拍中间:“六儿,今天你睡中间。”
谭玉宸喝着AD钙奶,看来今晚自己要当电灯泡了。
吩咐完毕,唐誉取出丝绸眼罩,彻底关闭了和世界沟通的渠道。白洋几次三番想晃醒他,最后也只是去洗了个澡,睡在了床右边。
已经在中间躺平的谭玉宸,在黑暗中开口:“你俩又吵架啦?”
“没有,不算吵架,就是每次说到一些话题就不欢而散。”白洋拉好蚊帐,用夹子夹住。
“那你俩以前不欢而散怎么解决?”谭玉宸问。
白洋看了看他:“我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而且我俩的关系,还不至于解释那么多吧?”
谭玉宸翻白眼,谁能装得过你俩啊?
“睡吧。”白洋叹气。
“那你俩这回倒是解释啊,总憋着像什么话。合着你俩这几年的嘴光打啵儿了,一句人话都不说啊?”谭玉宸恨不得拽予衍乄出他俩的舌头,舌头再系个死扣,“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个事,你明天要记得哄哄少爷。”
“我不会哄人。”白洋闭上眼睛。
谭玉宸不管不顾告诉他:“其实唐誉他每天早上都要醒盹,他小时候睡觉醒不过来,留下阴影了。明早我主动出去躲着,你让他靠靠,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好不好?”
白洋登时睁开双眼,什么?醒盹?唐誉他多大了?好幼稚!
谭玉宸又踹了踹他的脚:“你就好好哄一下他呗,服个软又不会死。”
第29章
又过了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唐誉昨晚睡得很早,清晨时分朦朦胧胧。又因为听不见,所以他完全忘记身在何处,甚至分不清在国外还是国内,自己家还是舅舅家,又或者在二大妈家。但是他很清楚地梦见了太爷爷,那个在自己很小很小时候就拍下99撞的亲人。
除夕将至,金钟齐鸣。
太爷爷一个人站在钟前,每隔6秒便撞响一回,为自己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