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48)
“唐誉呢?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白洋怒吼。
“唐先生他和村里的人走了,他们刚才过来叫走了他,他就跟着走了!”地陪怕担责任,这位白洋先生看着是这群人里面最为斯文的那个,还戴眼镜,怎料到他一开口就要动手!
“跟谁!谁叫他走了!”白洋气喘吁吁,“你们都是废物吗?村里的人叫他走,你们就让他走?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首先上来拦住白洋怒火的人,居然是老大。
老大先把地陪解救出来,再过几秒,白洋估计就要掐着他的脖子问话了。只不过他对地陪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唐先生究竟跟谁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支书见他们急成这样,便上前说道:“是钢棍他们!”
“钢棍……他们来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们!”白洋指着地陪的眼睛骂,他很少在骂人的时候指着谁,但现在他就觉得地陪是故意的。地陪和刘金贵是一伙儿的,和李志伟是一伙儿的,他们是不是要给唐誉下套?他们要干什么!
“冷静。”老大再一次把白洋拦下来,“咱们现在动身去找他!老六!”
谭玉宸这是头一次听到老大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在不危险的时候,唐誉的命令高于最高指令,但是你也不能全听他的!”老大看了看时间,“我们去找,你在这里等消息,控制住他们。如果半小时后找不到,你给北京打电话。”
“好,好。”谭玉宸强自镇定住了。
白洋走到老六面前,朝他伸手:“把你兜里的家伙给我。”
谭玉宸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穿自己武器藏身,但白洋的警惕心和注意力确实让他佩服。他快速掏出来,放在白洋手里。
一把蝴蝶.刀。
“刀?”白洋捏着刀,“就一把刀?”
谭玉宸点头,关键时刻刀可以救命的。
“为什么不是枪?你们这个……安保部门这么牛逼,连自己的独立研发部都有了,为什么不给你们每个人配一把枪!”白洋已经语无伦次,“还有,唐誉身上有没有跟踪器?定位器你们总有吧?”
没人说话。
白洋再问:“你们为什么不给他身体里植入一个?管他犯法还是不犯法!你们那位水总为什么不给他弄?”
“走,咱们先去找他。”老大不耽误时间,事不宜迟,也就没有告诉白洋他们持枪那就是犯法了。
唐誉刚刚进屋,就闻到了非常浓烈的松香味。
“有人画画?”唐誉走进来一瞧,满屋子都是油画颜料。
钢棍、铁棍、木棍……各种人齐齐地看着他,眼神都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不是请我来看画的么?”唐誉转身问道。
钢棍第一个冲上来,他虽然没有唐誉高,但力气很大,两只手攥着这位唐先生的西装领口将人掼在墙上:“有钱人的走狗!呸!你们要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嘶……”唐誉吃痛,不止是被他推了一下,更因为左手掌心不小心按在了墙面上。墙面放着废弃的木架和木板,应该是用来画画的,但上头的木刺成为了凶器,瞬间划开了一道。
鲜红血液滴在地上,和地上存放的颜料大白对比鲜明。
“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带刘小雨走!是不是!说!”钢棍咆哮起来,随意地发泄不满。他眼前的唐先生根本不是本人,而是一个个出尔反尔的画商、画廊、供货商,每一个,每一个都是这样的嘴脸。
“你们说要买画,永远都是最低价买走,几百块就想买!你们根本看不起我们的付出!我们也是美院的啊!我们也是艺考的胜出者啊!但你们呢!你们几百块买走,几千块卖掉,就给我们几十块钱!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世道,几十块钱够干什么!还不够我们买大白!”
钢棍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铁棍、木棍,和其他的人,都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明明是愤怒,可唐誉却从钢棍的脸上,看出了悲伤。
“画廊说要给我们办展子,卖出去的画要收90%的抽成!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们的画很贱吗?那些不好好画画的,只会营销的,用着AI技术拼尸体,把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那样的画都卖得出去!我们凭什么无人问津?”钢棍痛苦地喊着,“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今晚就想带刘小雨走,对不对?没门儿!没门儿!”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唐誉先稳住他。他说得没错,白洋就是想今晚带走刘小雨。
“松开?松开你就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我要钱!我要好多好多的钱!你买画,我放人!”钢棍抓住了一线生机,他等不了太久了,他们都等不了了!
唐誉虽然知道这一趟过来会发生言语冲突,但没想到钢棍已经快要疯了。他指了指耳朵:“钢老师,我不是要跑,我是个听障患者,你这样大吼大叫我听不清楚。”
什么?听障?钢棍都没注意到他耳朵上有东西!
好像是有一个装置挂在他耳朵上,还闪着灯。钢棍刚要松手,立马又说:“你想骗人!这是蓝牙耳机!”
“这不是,这是助听器。”唐誉干脆给摘下来了。
蓝牙耳机和助听器有着天壤之别,明眼人一瞧便知。钢棍的手这才松了一些,面前这个居然是残疾人?
“你又骗我!”但马上他又揪紧,“你是不是骗我!是不是想骗我!你说话这么正常怎么可能是个聋子!”
唐誉已经将助听器戴上了,噪音的冲入让他皱眉:“我左耳还有人工耳蜗的痕迹,你要不要看?”
钢棍不相信,野蛮地掐着他的后脖子,将他左耳一翻。忽然间他愣住了,再次松开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不像个聋子!”
耳朵后面有一道伤疤。这能验证人工耳蜗的事实,可钢棍还在困惑他的语言能力为什么这样优秀。
但他管不了太多了,再次威胁起来:“不管你怎么样,今天你都得买画!这话是你们说的,全村的画你们都得买!”
“我没有说不买。”唐誉认真地俯视着他,在他疯狂的眼神里寻找着最后的理智,“如果我要买,现在我就是买家。你们就这样招待大买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淡然处之的稳定让钢棍很意外,哪怕这些话已经听过无数次,他们已经上过无数次当。他还是松开了唐誉,强调着说:“所有的画,你必须都买!今晚就给我们钱!”
“我要先验画。还有,你们得给我泡杯茶。”唐誉整了整被揪歪的领带,走向了客厅里唯一的一张办公桌。
办公桌上很凌乱,什么都有,最显眼的地方是堆叠的快餐盒。唐誉找了一张最干净的椅子坐下,看向桌面:“你们就在这样的地方给我看画?不好意思,我是个讲究人。”
钢棍迟疑了几秒:“铁棍,收拾一下!木棍!去拿画!”
“我的茶呢?”唐誉看向钢棍本人,“沏两杯,我和你慢慢谈。”
茶水是钢棍沏的,不怎么样,他们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还喝什么好茶。一卷卷的画拿出来,二十几个艺术家在屋子里面立画架,唐誉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背影和挂在墙上的绘画围裙,感叹这些艺术家说到底还是太单纯。
就因为自己几句话,他们就很老实了。他们在现实面前,也已经没有后路可走。
一幅幅的画作摆上来,唐誉眯着眼睛观赏,像个真正的大买家。他的手还在流血,木棍实在看不过去了,她给唐誉递了一包纸巾。
“谢谢。”唐誉对她笑了笑,用纸巾堵住不断流血的伤口,“钢老师,你打算卖我多少?”
“所有!我说了所有!你刚才没听懂吗!”钢棍的耐心快要抵达极限。
唐誉揉了揉刺痛的耳朵,再次扫视画作:“你们想不想开画展?正式的画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