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遗愿清单(50)
这一秒,庄叙产生了一种由情绪引出的推测,李善情看起来不像泳池边见面的第一眼那么健康。
但这与庄叙无关,因此庄叙及时中断自己的思考。
在被分手,又被以玩笑的口吻央求分手后还要做朋友时,庄叙应该从这类习惯性的注视与分析中解脱出来。他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
“有什么事,”庄叙公事公办地询问,“没弄错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有工作往来。”
李善情没马上回答,伸出手,想碰庄叙。
庄叙侧身,后退一步,没让他碰到,李善情稍稍一愣,却不像以前,眼神会表现错愕与受伤,立刻埋怨起来,只是对庄叙眨眨眼睛:“我身上又没带病毒,碰都不让碰?”
庄叙没说话,李善情又轻飘飘地问:“不会吧,八百朵小玫瑰花,就被你这么丢掉,好残忍。真不知道花是我送的啊?”
“知道就不能扔?”庄叙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但清晰。
他说完就立刻觉得自己其实不该回答,根据经验判断,任何给李善情的回复话语,都很容易被抓住把柄,放大解读。
但下一刻,他发现李善情在事实上真的变了。曾经的骄纵和易怒不再,变得成熟,似乎有一部分从前很容易就会产生的情绪和脾气,在这一年多间,由于什么事的发生,已经从他身上消失。
因为听庄叙这么说,李善情不过是稍稍歪了一下头,像觉得很好玩,对庄叙笑了笑:“啊?什么意思,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我送的?”
“难道也没有看到我的纸条么?”李善情又慢吞吞地问,“我亲手写给你的生日祝福,寄了航空急件到滨港,其他人想要都要不到呢。”
——谁是其他人?
庄叙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正确,推测是由于前厅的氛围怪异,而李善情的声音压得太低造成,随即也成功摆脱了这想法,成功对李善情无动于衷:“如果这么珍贵,你可以留给别人。”
“不要,”李善情紧接着反驳,“哪有别人。”
李善情的声音又慢又轻,带着从前少有的神秘和挑衅,但说的话毫无意义,庄叙不再有耐心:“你到底有没有事?”
庄叙心中很久没想过,此刻不愿,所以也没有再说出他的名字。
今天来到前厅,庄叙必须做的事,也只是制止李善情今天追着自己跑的不顾旁人眼光的行为,让他不再犯,刚要继续警告,李善情却开口说:“当然有事啊。”
“当然有,庄叙,你现在脾气好差,”李善情告诉他,“我真的有个麻烦要你帮我解决。”
“你知道吗,我最近很困扰。”
李善情看着庄叙的脸,倒是想装得羞涩一点,但最近总在夜晚想着的面孔终于出现在面前,哪怕冷若冰霜,碰都不让他碰,他也不太能演得出来,便稍稍凑近一些,小心讲出自己的秘密:“庄叙,你平时会不会自慰?”
这话音落下,庄叙终于再也无法漠视李善情了。
他仿佛怀疑自己听错,连眼睛都睁大少许,甚至眼神中的冷漠减轻,愣看着李善情,下意识般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过了几秒钟,才说:“李善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善情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便没有就此对他回应,而是继续追问:“你到底会不会?”
“……”庄叙看李善情,像看一个烫手山芋。
虽然灯光很暗,李善情见他似乎咬了咬牙,脸颊都动了一下,才听见他冷冷开口:“不会。”
“真的吗,”李善情稍有失望,不过也没有放弃,“我以为你比我大那么多,你早就会的。”
庄叙一言不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李善情观察到了,便继续说:“我本来还想和你道歉呢,以前是我不好,谈恋爱的时候竟然还多开一个房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较为诚恳地反省自己:“但是你都亲我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吗?”
“……想什么?”庄叙的声音虽然冷淡,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了的难以置信。
李善情最近很不节制,在某些最临近理智陷落的放任时刻,基本上什么画面都在脑袋里构想过,但就是没想到庄叙比他年长四岁,却比他还对此话题避如蛇蝎。
然而庄叙的面孔又真的英俊,西装紧贴在身上,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又将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不可侵犯到令李善情想要破坏的气质。
且可能是庄叙实在被李善情的言论吓到,防备出现一丝裂缝,露出了些许活人的生气,使李善情弄混了真实与幻境,被他迷住,忘了解释,抬起手,靠近庄叙,抓着他的领带,将他往下拽向了自己。
庄叙应该是本还怔愣着,没有预料到李善情会有动作,来不及阻拦,很轻易被拽得低下头来,让李善情顺利地亲到了他的嘴唇。
冰凉的两片,和印象里一样柔软,但有一点不像他们在酒店房间接吻时。
庄叙现在没有张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虽然不知为什么,没立刻把李善情推开。
李善情怀疑庄叙没反应过来,趁机张开嘴,很轻微地吸着庄叙的下唇,将他的嘴唇撬开。
他们只有过一次真正的吻,李善情当时什么也不明白,混混沌沌,实际印象不深,这几个月学了不少影片,在脑袋里也模拟许多次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程度。
然而在暗厅又和庄叙吻到一起,才觉得原来庄叙真人的温度、外表和身体的感觉,是他再臆想也想不出来的。
庄叙虽然不配合,却任凭李善情索取,李善情吻着吻着,有些情动,想知道庄叙身上有没有反应,就松开了领带,手想向下,不过还没碰到一点,手腕就被牢固地抓住了。
庄叙抓得不算十分用力,但是李善情挣脱不了的力度,也迅速离开了李善情的唇:“李善情,玩够了没有?”
冷淡的眼神无声地表明,李善情方才的努力并无作用。
“我哪有玩。”李善情委屈地申诉。见到庄叙这么冷静,而自己却还想贴到他身上,觉得十分不公平,忍不住张嘴抱怨:“还以为你也想呢,不会吧,你难道没有生理需求吗?”
“李善情,”庄叙大概不打算回应一切与此有关的话题,松开他的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是十分坚贞,然而李善情看到他的嘴唇被自己亲的亮晶晶的,觉得这些煞风景的话语也没有那么打击人了,义正词严反问:“什么叫我要什么,你不是也强吻过我吗?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谈恋爱啊,为什么现在我亲你就不行?”
庄叙被他说得顿了几秒,才吐出一句:“那现在两清了。”
“哪里两清了,”李善情觉得自己很难得欺负得了他,有些想笑,得意道,“刚才你又没有反抗,不算强吻啊。”
或许李善情还是太过厚颜无耻,让庄叙决定不再理会,庄叙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对李善情说:“我要走了。”
“不要嘛,”李善情追着他想拦,失败了,便在后面说,“那我下了楼也继续追你。”
“那是你的事,”庄叙没回头,道,“既然没有工作沟通,我不会再陪你玩你的游戏。”表情和语气都有李善情无法忽视的反感。
李善情本来已被这一年来的攻击乃至辱骂训练得很少出现任何情绪,以为自己的心根本不会再痛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庄叙的眼神,愣了一下,发现原来伤心虽然少见,其实还是会有的。
而且伤心比想象中多,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走路了,站在原地,看着庄叙。庄叙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脚步慢了些。
走到电梯口,庄叙按了下行,电梯很快到了,门打开,有黄色的光晕照在他身上。依然不明原因,庄叙转头瞥了李善情一眼。
庄叙的嘴唇干了,不过被李善情亲红了一些,再加上暖色调的光,让他看上去变得没那么难以接近。他也没有走进电梯,过了一小会儿,没看李善情,开口问:“你认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