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遗愿清单(52)
利城五月几乎不会下雨,但这天下了,所以确实奇怪。驶下停车场,他们下车,进楼回到家,打开起居室的灯,外头雨居然还在不大不小地下。
庄叙先处理了几项总部的工作,而后下楼到健身房跑了步,再回房洗澡。
在浴室蒸腾的水汽里,他想到了李善情一年多不见,仍然直白但内容更为邪恶的声音,以及与从前全然不同的,充满欲求的嘴唇。
庄叙确实不做李善情询问的那件事,这对他来说太过火,在这方面,他可以说是一个保守而节制的人。
在庄叙看来,即使是情侣,也应当放缓脚步,一步一步慢慢来,人类之所以人类,是因存在道德的规范与约束,能够压低动物的本能。
当然,李善情如此放纵和随性,不论是这一类道德,还是那一类道德,都是道德,他自然都不在乎。
水太热了,庄叙将水温调低。
洗漱后,庄叙本来要睡,但心中起伏不平,他便走出去,看见周思岚正要回房睡觉,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他有没有再发你消息?”
周思岚愣了愣,说:“没有了。”
互道晚安,庄叙在起居室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新闻,夜雨停了一会儿,又下起来。新闻内容基本没有进入庄叙的大脑,结束之后已经十二点半,庄叙应该上楼,但他下了楼,坐电梯到公寓的大堂公区。
公区很空荡,只有几名保安和前台站着,几组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恰好看了看表,然后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像要离开。
白色的宽松衣服柔软地罩着那个人瘦削的身体,他并没有看往庄叙的方向,慢吞吞地往大门走,还和其中两个保安打了个招呼。
但外面在下雨,所以庄叙叫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微微歪了歪头,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懒懒散散站在原地,好像等庄叙走过去接他。
确定庄叙不会动,他才移动脚步,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贴近庄叙一些。
庄叙往电梯的方向走,李善情跟了几步,在身后问:“你家里是不是思岚也在啊?”
“嗯。”庄叙垂眸看他一眼。
李善情才终于笑了笑,问:“那要不要去我那里?”
若真的按照庄叙平日的道德准则,这罪恶低级的行为,滥情、低俗的欢愉,是对自己和他人都不负责任。
然而李善情偏偏是这样随意的人。要抵抗李善情的纠缠,可能反而应该适当降低自己的道德,去维护自己以前不被珍视的情感,甚至对李善情施行肉体上的惩罚。
李善情自己都不在意再三的拒绝与无视,还非要又来缠着庄叙,庄叙何必克制自己,永远做最严肃和理性的那个人?
找到了不拒绝的理由,庄叙跟李善情走出了大门,身后是明亮的灯。
李善情的司机等在外面,替他们开车门。
虽然在下雨,气温并不低,庄叙成功地压下自己要脱下衣服盖在李善情身上的冲动,也更没有去回忆让周思岚从家里偷偷拿出,存在他房间柜子深处的花。
第36章
在庄叙的公寓楼下,冷气开得很低的公区沙发上,李善情坐了一个多小时。
他和保安、前台都聊了天,数清大厅上方大大小小水晶灯共有七十二盏。后来聊天聊累了,眼睛也累,就沉默下来,在心中考虑,是否应该在这里租赁或购买一套房子,这样可以离庄叙更近些。
至于为什么要离庄叙更近,租了房子庄叙会不会更厌恶他,庄叙今年还来不来利城,会不会因为李善情的行为立刻住到别的地方去。
由于很不喜欢去回忆庄叙的眼神和冰冷的拒绝,李善情没有具体去想。
先前没有见到庄叙的一年多,李善情如果有时思念庄叙了,会进行不同的故事构建,在脑中谋划他与庄叙见面的情节。
还未发掘出身体的快乐之前,庄叙在李善情的脑袋里是一个非常单薄的形象。因为李善情单独截取、保留了恋爱两个月中,最令自己难忘的时刻。
以此组成的那个庄叙虽然不真实,但真的很温柔:重逢之后,庄叙发现李善情过得并不好,便会发信息关心他,在他疲惫的时候安慰他,默默为他妥协。
这些都是李善情很自私的想法,明白是假的,所以只是想想过个瘾。
去年十一月中旬那一次新的探索过后,李善情又常常在情动时刻把庄叙想得很霸道、热情,把庄叙想得比自己更有需求,以便更好地进入状态。
所以今天的庄叙与热情没有关联,便让李善情很是受伤。
因为他这才知道,原来庄叙本人是完全不会配合接吻的。不把李善情推开,不做什么激烈的反抗,但李善情对他的求欢对他毫无影响,如同接吻对李善情而言是接吻,对他而言是握手。
感到一阵失落之后,李善情发觉自己反而更不想离开庄叙了。明知不会有,却依然抱起一丝焦虑的希望,像在赌博,希望通过很多次尝试,获得那个几率很低的新答案。
李善情这一年来经历许多,平时真以为自己完全长大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非常不成熟,但面对庄叙时,他无法不做一个得不到想要的礼物,就哭闹不止的小孩,才发现自己还是存在无法修正的病态。
知道不该做还是决定做。
十二点过后,李善情有些困,逐渐接受了自己什么也等不到的事实——庄叙不知道他在楼下,如果知道,更不会下来。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叫他名字。
他回头去,看到穿着像睡衣一样的休闲服,再加上一件外套的庄叙。李善情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公区睡着了,正在做梦。这休闲服他以前见过的,是庄叙的旧衣服。
后来庄叙一直站在不远处,他走近过去,庄叙也没有消失,李善情才确认他是真的。
李善情感到非常、非常的高兴,可能是太高兴了,混淆想象与现实,开口大胆地问庄叙要不要和他回去,就像每一场性幻想的开头。庄叙没有拒绝,他把这个像他构建出的单薄的庄叙带出了公区,带进车里。
李善情住在市区的一间酒店。凌晨一点,大堂已经没有客人,他带着庄叙进了电梯,庄叙直直站着,没看他,也不动,像在和谁赌气一样,李善情又觉得很像是他的想象,就凑近,很轻地捏住了庄叙贴在腿侧的右手。
温暖干燥,比李善情大一些。
没感觉到反抗,李善情顺势将五指填入,这时候,庄叙的手终于动了动,他立刻握紧,庄叙察觉到他的力气,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庄叙的五官英俊得十分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看起来性格温和,情绪稳定。李善情读那些媒体报道,有些与庄叙有工作交流的同行高管,也都说他温文尔雅,做事简洁高效,不会有沟通障碍。
若不是庄叙个子高,且大概是为了让外表更成熟以便服众,庄叙锻炼得比以前稍稍壮了些,他给人的压迫感,应该还会更小些。
庄叙瞥了瞥他,便移开了眼。
“庄叙。”李善情下意识叫他的名字,想让他再看自己一眼,发现自己聪明的大脑没有想出要说的话,而后十分明显得感到了自己对庄叙的不正常的痴迷。
他终于延迟地开始思索庄叙为什么会和他来酒店,难道庄叙也想做那件事了?
那就太好了。李善情什么都没明白,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电梯门开了,走廊上没有人,庄叙便没甩开李善情,李善情拉着他,得稍稍用一点力,才能把走得比他还慢的庄叙,往自己的房间拖。
刷卡开门,房里很幽暗,李善情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门在身后被庄叙落锁的声音,心里动了动,回头去看。
庄叙面无表情地问他:“不是说房间漏水吗?”
李善情倒没想到庄叙把自己和周思岚的短信内容记这么牢,愣了愣,被庄叙逗笑了:“真的假的问这个?你是来检查我有没有撒谎,还是你会修?”
庄叙没说话,李善情又不死心地说:“与其偷看我和思岚聊天,还不如把你号码给我。”
“那就不用了。”庄叙忽然靠近他,手按住他的肩膀,由身高的差距产生的阴影,便朝李善情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