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家的小夫郎(90)
要不是后头的事,他们也穿不上眼下这身官服。
卞老四神情暗淡了一瞬,转而又笑了起来,“这就是弟妹吧,和江大夫真般配。”
林竹被他们说的脸都红了,他不会说漂亮话,只能求助般地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笑着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好了,吃菜喝酒。”
他拿起酒提子给卞老四他们倒酒,然后指了指桌上一大盆酒香炒螺,道:“这是竹子做的,你们尝尝。”
他语气平静,但卞老四他们几个怎么听都觉得他有炫耀的意思。
周红花和江长顺也过来坐了,陪着一道说话。
两个小孩则坐在一边的小桌上,专门给他俩开了一席。
喝酒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说起军中的事,卞老四他们三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满脑子搜罗着江清淮过去的事迹说给林竹他们听。
江云野和江云月也都竖着耳朵听的高兴。
三人酒量都不错,再加上江长顺和江清淮,五人把家里的库存喝了个精光,连林竹都跟着喝了一小杯,白皙的小脸红彤彤的十分漂亮。
他做的炒螺被吃的干干净净,里头的汤汁都被阿毛和六子倒进碗里拌饭吃了个光。
“婶子和嫂子的手艺真叫一绝,要是日日都能吃到就好了。”六子苦着小脸,“参军之前,我娘替我寻了一门亲事,眼下估摸着已嫁给别人了吧。”
周红花乐呵呵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人家姑娘等不起嘛。”
六子点点头,仰头干了一杯酒。
“没事儿,”周红花拍拍他的肩,六子比江清淮还小两岁,在她眼里就是小孩,“婶子替你留个心,有合适的就说给你当媳妇儿。”
阿毛赶紧道:“婶子,我也没媳妇儿呢,也替我说说呗。”
周红花笑着点头,“那有什么问题。”
卞老四喝了口酒,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道:“我夫郎过阵子就要来府城了。”
六子和阿毛齐刷刷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你在炫耀。”
卞老四大笑,“我这边安顿好了,总该把他接过来才是,有媳妇儿在身边,这过的才叫日子嘛。”
阿毛和六子:“……”
江清淮看了眼身边的林竹,心里十分赞同。
又说了会儿话,江长顺和周红花受不住,进屋去睡了,林竹没一会儿也回了屋,两个小孩一早就离开了。
这里只剩了江清淮兄弟四个。
方才热闹欢腾的气氛霎时便维持不下去了,四人仰头望着天边清冷的月,都在心里默默长叹了一声。
江清淮摩挲着手中的竹杯,低声道:“四哥,有桩事想拜托你们。”
卞老四笑了一声:“兄弟之间谈什么拜托?尽管说来。”
“是我家竹子……”江清淮把林竹他娘的事说了。
“啪!”阿毛狠狠一拍桌,竹杯立时弹跳的老高,里头的周红花吓了一跳,忙问:“阿淮,发生啥事了?”
“没啥,娘。”
“哦。”既然他这么说,周红花也不问了,再次坐回了床上。
卞老四拍了拍阿毛的背,低声道:“稳重些。”
阿毛嗤了一声,“江大夫,此事当年可有留下证据?”
江清淮沉思着道:“过了太多年了,证据恐怕再难寻到,证人倒是有,就是竹子他后娘,我先前点过她。”
“明白。”卞老四接话道:“等此案一立,这些相关的人都会被带去衙门里头问话,我们自会好好审她。”
江清淮点头,面色在月光下冷的如寒霜一般。
六子有些担忧道:“我们这里审问走流程就是了,只是此事需要有个由头,换句话说,总得有人报案才是。”
江清淮当然明白,这就是他不高兴的原因所在。
这个报案人,只有林竹合适。
若是可以,他只想悄悄把事情解决了,从头到尾都不让林竹知晓真相,可是这事林竹不出面是不成的。
阿毛气呼呼道:“要我说,江大夫,你就直接把那老匹夫弄死得了,何必如此曲折费事?”
卞老四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还以为自个儿是军营里的兵匪子呢?”
阿毛讪讪道:“我就是气不过,嫂子那样一个柔弱的人,去了公堂上怎么受得住?”
六子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卞老四看了眼江清淮的脸色,安慰他道:“不如先试试弟妹的口风?我观弟妹似乎也不全然是柔弱之人。”
江清淮点点头,起身道:“今日也不早了,兄弟几个早些歇下吧,你们方才说的我都记下了。”
“好。”卞老四拍了拍他的肩。
*
江清淮进屋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林竹根本没睡,一直靠在床头等他。
他饮了酒,眉眼间就带上了一丝娇憨,看起来甜甜的。
江清淮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含笑道:“方才不是就说困了,为何还不睡?”
林竹笑眼弯弯,“在等你。”
“和四哥他们许久没见,难免多聊了几句,等我做什么?”
江清淮一边说一边脱了外裳,掀开薄被坐在了林竹身边,坐定后长臂一展,熟练地把林竹揽在了自己怀里。
林竹蹭了蹭,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似乎要睡了。
“竹子?”
“嗯。”
江清淮笑了一声,“是你救了我的命。”
林竹慢了半拍才回了一句,“什么?”
江清淮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轻轻柔柔道:“你知道吗,我离开军营没多久,他们就出了事,除了四哥他们三个,其他人全都没了。”
林竹倏地睁开了眼睛,“什么?”
江清淮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把你弄得不能睡了。”
他知道,可他今日心绪实在难平,很想和林竹说说。
林竹方才的那点困意瞬间跑的精光,他从江清淮的怀里直起身,“为啥没了?”
“出了奸细。”
“真,真的都没了吗?”
江清淮点头,泪珠从眼眶中急速滚落下来。
林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一时都吓住了,又是抬手替他擦泪,又是乱七八糟地说着安慰的话,手忙脚乱的。
江清淮笑了一下,“无妨的。”
林竹一把抱住他,心疼道:“阿淮,你,你别难过。”
他实在不会说漂亮话,翻来覆去也就这句。
好在江清淮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又道了回歉,“抱歉。”
林竹用力摇头,“阿淮你不要难过,我见你这样,心里,心里很难受。”
“好了,不难过了。”
江清淮又笑了一下。
两人相拥着坐了一会儿,江清淮突然又道:“竹子,你还记得娘的模样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林竹还是点了点头,“记得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和我娘长得挺像的,我以前想,想到我娘的时候就去河边照一照。”
他本来想说想娘的时候,但话到嘴边又有点不好意思。
“竹子,娘待你好吗?”江清淮语调轻轻柔柔。
林竹嗯了一声,“好,娘很疼我的,有什么吃食都会悄悄给我藏一点。”
其实娘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无非都是她自个儿省下来的口粮罢了。
“娘刚病的时候还能出门,每回都要带着我,后来她出不了门了,后娘也不让我在她跟前伺候,说我在屋里享福。”
林竹越说越小声,末了重复道:“我娘待我极好。”
“竹子,”江清淮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紧林竹瘦弱的肩头,一字一字认真道:“娘是叫林立根推到河里淹死的。”
“竹子,你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