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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9)

作者:梦溪石 时间:2018-11-10 13:00 标签:种田文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伯训兄言重了,不知这名单什么时候才放出来?”他换了个话题。
  “算算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左右就在今天,不瞒你说,我三年前也参加过一次乡试,奈何才学有限,没有中榜,此时心中实在忐忑难安。”陈洙苦笑。
  两人都坐在靠窗的角落,看着许多人围在那里辩论,没有过去凑热闹。
  这种事情自己还是第一次,赵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老爷,老爷,大喜啊!”一名仆役气喘吁吁跑进来,冲着里头某个人喊,“老爷,大喜啊,您中了,乙科十三名!”
  “当真?!”那人乐疯了,想也不想便跑出去,估计是去看榜了。
  大家本就悬着的心马上被提起来,谁也没有心思再辩论,矜持点的还能留下来,坐立不安地等着家人报信,性子急点儿的,早就跟着跑出去了。
  赵肃还坐着没动。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好歹也不至于失态,如果说会试相当于高考,那乡试就像中考,那么多年阅历加起来,他赵少雍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陈洙迟疑道:“少雍,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赵肃暗笑,有人比他沉不住气,于是顺势道:“走!”
  
  榜单张贴在布政使司衙门外面,他们到了那里,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已经挤不进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就见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有人挤出人群,朝他跑过来。
  “伯训,伯训!你中了!第二名,亚元,大喜啊!”
  陈洙愣住了,还是赵肃拍了他肩膀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人挤过来,满脸笑容:“伯训你可少不了请客了,我们这帮人里就数你的名次最高,诶,还有个叫赵肃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这回真是大爆冷门了!”
  他话未落音,那头就有好事者大声就着榜单念出上面的名字。
  “乙科第一名,赵肃!”
  

作者有话要说:1、乙科就是举人的别称。甲科就是进士。
2、一般科举功名顺序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状元榜眼探花这3个也属于进士,是一甲。二甲和三甲都有几十到上百人。类似于我们今天高考的分数线,一本,二本,三本之类。
3、陈洙是历史有的人物,但在文中的命运,可能会根据赵肃的行为和情节略有改动,所有人物都是这样,以后就不多解释了。

大家觉得好看,就留个言支持,最近挺忙的,等空下来我会写历史小随笔的。

预告:明早还有1到2章。



8

8、第 8 章 ...


  自从赵肃母子被赶出赵府,逢年过节都只有母子俩一块儿过,前些年日子拮据的时候,能买点肉菜吃就不错了,更顾不上其他,这几年家境宽裕,又多了老师朋友,有时候中秋或过年,赵暖和元殊还会上他们那儿蹭饭吃。
  但今年的中秋,赵肃在省城考试,小院子少了那些热闹的人声,陈氏一人也觉兴味索然,却不料族长夫人请她过府小叙,一起过节,说怕她独自在家孤单。
  陈氏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这几年过节,宗族那边少不了都会送东西过来,虽说是母凭子贵,但也算是一份人情,她便去了。
  没想到这一去,却碰上个绝对不想碰见的人,赵府大房,吴氏。
  
  她坐在花园里,冷冷瞧着陈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同桌的还有另外几位族里的女眷。
  陈氏尴尬无比,半晌才迟疑着上前,朝吴氏福了福身,却没说话。
  吴氏语带讥诮:“怎么,出去野几年,连尊卑都不识得了?”
  陈氏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莫说后来成了赵家偏房,就算以前当吴氏的丫鬟时,她也没有多待见自己,以前孑然一身,能忍就忍了,但现在赵肃有了功名,如果她被折辱,连带着儿子的名声也要受损。
  这么一想,抬起头,温婉平静:“夫人,当日我与肃儿别府另居时,您曾说过,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赵家的人。”
  吴氏脸色一变。
  
  族长夫人恍若未闻,亲热地拉过陈氏:“好了好了,我怕你一个人过节无趣,就喊你过来一块儿,这里都是族里的女眷,自家人不必拘束,往日的恩恩怨怨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一边,今日我们只叙家常,不论别的。”
  吴氏微微哼了一声,转而与其他几位女眷说起脂粉女红。
  这回除了赵肃和赵谨之外,族里还有几人也参加了乡试,赵氏近百年来只出过几位举人,虽说读书的人多,兴许是时运不佳,中举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两榜进士了。
  陈氏出身低微,在座其他女子都是正房嫡妻,有些看她不惯,加上吴氏话里话外的挤兑嘲弄,陈氏在那里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告辞离去,忍了又忍,已是难受至极。
  
  族长夫人命人拿出一幅刺绣,笑道:“上回家中子侄到苏州那边,给我带了幅绣品回来。”
  那绣品用梨木架子镶得精致,正适合摆设在梳妆台旁,小巧玲珑。
  一位女眷拿起绣品翻来覆去,很快发现其中玄机:“这是双面绣不成?”
  其他人也凑过去:“哎呀,这一面是丹凤朝阳,另一面竟是个仕女执扇!”
  族长夫人笑容不掩得意:“正是,这双面绣做工复杂,上面还用了宫廷绣的技法,要么被列为贡品,要么被王公大臣们购去,这幅双面绣可是他费了好长时间才寻到的,据说千金难买。”
  看向她的目光霎时带了些羡慕,吴氏瞥了陈氏温顺旁听的模样,笑道:“姐姐这幅绣品这么珍贵,还是快快收起来的好,免得有些人手脚不干净,顺手牵羊就不好了。我可记得当年我就丢过一支金钗,到现在还没找着呢,那会儿织云还在府里的,织云,你说是不是?”
  自己的闺名被喊起,陈氏沉默不下去,不得不淡淡道:“年事久远,妾身记不得了。”
  族长夫人笑容一僵,对吴氏也有了点不满,这是谁的地盘呢,陈氏好歹也是自己请来的,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么句句夹枪带棍,连着自己带起的话题也被转移了。
  
  陈氏觉得索然无味,正想起身告辞,冷不防外面一阵喧哗,接着有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快步走过来,朝着几人盈盈一拜。
  “回禀夫人,王二快马加鞭刚刚赶回来,乡试揭榜了!”
  几人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族长夫人忙道:“结果如何,我们赵氏子弟可有人中?”
  “有的,恭喜诸位夫人了,这回族里有两位少爷中榜,一位唤赵襄,乙科四十五名……”
  其中一位女眷喜极而泣,双手合什:“老天保佑,襄儿中举,我们家可算是出头了!”
  “还有一位呢!”吴氏不耐烦地打断,急急追问。
  丫鬟笑吟吟:“还有一位,名唤赵肃,乙科第一名,正是这回咱们福建乡试的解元公,可算出大风头了!”
  所有人都愣住,接着怔怔地望向陈氏。
  
  有秀才功名的,见县官便可不下拜,可免徭役,而乡试中举,是还要再往上一层,就意味你有了当官的资格。
  放眼整个长乐县,举人也数不出十个,很多人考到六七十岁还是个穷秀才,物以稀为贵,社会地位也跟着直线上升。当然如果想当高官,光是举人还不够,这就得参加隔年的会试,中了会试,再参加殿试,被皇帝亲自出题考究,对于读书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殊荣。
  虽然说现在赵肃只是个举人,指不定明年会试成绩如何,但眼下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偏房庶子了,任谁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举人老爷。
  赵肃母子,再也不是受尽白眼的孤儿寡母。
  
  还是族长夫人先回过神来,握住陈氏的手,亲亲热热:“恭喜妹妹了,这下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他女眷也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吉利话。
  陈氏眼圈一红,强忍激动,却不是为了这些人的奉承,而是高兴儿子从此可以摆脱低微的出身,海阔天空,他不应该被拘束在这里。
  
  情势陡变,吴氏连银牙都快咬碎了,问那丫鬟:“难道榜上就没有一个叫赵谨的吗?”
  丫鬟无辜眨眼:“回来传话的人只说了这两位。”
  吴氏恨恨道:“定是你们看错了!”
  也不和其他人告辞,转身就走。
  至于她们在身后如何嘲笑,也顾不上了。
  
  乡试放榜次日,福建巡抚举办鹿鸣宴,款待新科举人,赵肃和陈洙作为本次解元和亚元,自然是座上宾客,两人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中落座,座位就在巡抚大人下首。
  陈洙的神情犹自带了一丝恍惚,虽然不明显,但跟他混熟了的赵肃很容易便感觉到,他捅了捅陈洙,取笑:“伯训一夜没睡?”
  陈洙揉了把脸,微微苦笑:“不瞒你说,确实是半宿没睡,翻来覆去做了不少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落榜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到七八十岁还考不中,比起少雍,真是自愧不如!”
  赵肃笑道:“你也别奉承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要说文采出众绝对算不上,估计也就是碰巧。”
  陈洙也笑,低声提醒道:“你第一次考便是解元,少年成名,一会儿巡抚大人兴致一来,说不定还要你当场作诗。”
  
  赵肃一听作诗就头大,他知道自己在乡试中作的诗,绝对算不上上乘,没想到最后竟会被选中魁首,难不成这次考试人员的平均水平偏低?想想又觉不太可能,如陈洙这般虽然曾经落榜,但就学识文采来说,绝对也是稳扎稳打,出类拔萃的。
  在陈洙看来,赵肃微微拧着眉头纠结的模样很有意思,难得少年老成的他也会出现这种表情,此时日头正盛,光线从外面照进来,更衬得鬓间发丝如漆,陈洙不由得就想起“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这样的话来。
  “怎么?”赵肃注意到他的视线。
  “没什么。”陈洙轻咳一声,有些赧颜,随即说起别的话题。
  不多时,福建巡抚、学正、福州知府等陆续来到,大家少不得上前一一见礼,鹿鸣宴就此开始。
  
  与福州巡抚衙门的歌舞升平相比,遥远的北京城,天色暗沉沉的,被层层乌云笼罩着,闷热得快让人透不过气来。
  永寿宫外,嘉靖一身道袍,抬头望天。
  “黄伴,你说这天色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黄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闻言笑道:“这几天热得狠了,兴许是要下一场大雨。”
  嘉靖唔了一声:“这几天朕连静修都想着这事,定是上天听到朕的心声了,下雨了好,庄稼就有活路了。”
  “皇上是天子,天子所求,上天哪有不允的,奴婢只盼着跟在皇上身边能沾点仙气,再伺候皇上个一两百年,也就满足了。”
  “你这猴儿,就会耍滑,哪有人活一两百年的!”嘉靖被他逗笑,紧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那您还天天上赶着去炼丹,想长生不老呢,黄锦心说,一边陪笑。
  
  “得了,你今天半句话憋不出个屁来,是有什么想和朕说的?”
  “皇上英明,是奴婢忽然想起来,今儿个还是小皇孙四岁生辰呢。”
  “是你忽然想起来,还是有人告诉你的啊?”嘉靖摆弄着道袍袖口,悠悠道。
  黄锦扑通一声跪下:“不敢瞒皇上,是昨日奏事完毕之后,严阁老和徐阁老两位在说,被奴婢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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