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路(40)
负17、18层则是Omega罪犯们的监舍,罪犯们根据身段模样从高到低划分为甲一、甲二、乙一、乙二、丙一、丙二六个等级,甲一只有他们这五个人。挑选甲一的权限最高,军、政、商都得达到一定层次才可以选择他们,拿联邦军部来说,只有中校以上的军衔才有提取他们的权限。
所以曼塔梅斯口中说的,他们是这整个监狱待遇最好的话并不是假的。
但高层的达官显贵虽然没有底层阶级那么多人,可他们手握重权,手段只会比普通人更下作,更变态。这四个人不被点名出去还好,一出去就是半死不活地回来,然后接受痛苦的治疗。
永远死不了,但永远比死了痛苦。
地下监狱不辨昼夜,抬头只有亮晃晃的白炽灯和不停发出低噪音的新风系统,大家只能依靠监狱的作息时间来推断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狱警下一次进来的时候,带了手套和口罩,以及几支注射器和玻璃管子,大家就知道,时已入夜,该睡觉了。
因为每天睡前,狱警会来抽取一罐骨髓液。
这些骨髓液会被收集起来,送往帝星新生命培育研究中心,用来合成优秀的胚胎。
深夜,洛迦蜷在床上一夜无眠,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有人察觉他出去了,只是第二天四人是被监舍铁门的吱呀声吵醒的,大家如同惊弓之鸟般睁开眼睛,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一身伤痕的洛迦被狱警推进来。
洛迦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条未开封的烟,肉眼可见的疲倦,身上横七竖八地卧着伤痕。
“Your Majesty……”曼塔梅斯离得最近,跌跌撞撞下床来,抱着他伤心地直哭,哭完了关切询问,“他们怎么你了吗?你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被他们……”
欲言又止。曼塔梅斯紧张地捏着指节,惶惶不安。
洛迦喘匀了气,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只是打了我一顿。还好,我还受得住。”
说完,扬了扬手中那条他花了半条命才换来的烟,苦涩一笑:“给我……点上……”
曼塔梅斯啜泣一口,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外壳生锈的打火机,跑过来的小巧克力兰迪·诺尔一边抹眼泪,一边拆烟,取出一根恭恭敬敬地双手伸到洛迦嘴边,洛迦轻启薄唇就衔住了,曼塔梅斯为他点火。
一口浓烟过肺,烟雾袅袅向上盘旋。
洛迦深吸一口气,夹烟在指尖,努力撑起上半身:“抽吧,不用客气。”
半条命换的。
大家这才诚惶诚恐地去拿烟,默默无语各自点上。
“dev……”一直很内向,不爱说话的卡玛拉·帕沙也衔着烟软软地开口了,他的口音总是夹着一股咖喱味,但莫名很好听,“ ?”
就是洛迦听不懂,求助曼塔梅斯:“他叽里咕噜说的什么?”
曼塔梅斯说:“他在问您,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洛迦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笑了笑,撑着下巴道:“因为我们是同类。”
全世界都欺负他们都没关系,同类不可以伤害同类。
洛迦身上很痛,那该死的狱警是个喜好鞭人的变态,爽完了止疼药也不给自己一颗,虽然曼陀罗信息素有安神镇痛促进睡眠的本事,但可惜,自己的信息素对自己无用。
掀开眼皮,洛迦似乎闻到一点淡淡的咖啡豆香。
“你们谁的信息素是……咖啡味的?”咖啡因具有一定的镇痛作用,洛迦急需有人能释放一些镇痛的安抚信息素让他不至于那么痛。
曼塔梅斯把帕沙拽了出来:“是他。”
洛迦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打趣道:“我一直以为你的信息素是咖喱味的。”
帕沙在他床边跪下,虔诚地伸出手摸上他颈后腺体:“mahādev…… .”
“……”洛迦道,“翻译。”
曼塔梅斯说:“他说,伟大的神,我愿为您赴汤蹈火。”
一股浓郁的咖啡豆香蔓延开来,洛迦觉得很舒服,无奈笑了一声:“赴汤蹈火倒是不用,有空学学中文吧。”
曼塔梅斯翻译给他听,帕沙碧绿的眸子颤了颤,用力点了点头:“en!”
帕沙是古蓝星南亚印度人种的后代,依旧信奉古老的婆罗门教,在婆罗门教义之中,“mahā”指的是伟大的意思,而“dev”则代表神,mahādev本是婆罗门教中三大主神之一湿婆的尊称“大天”,他用这个尊称来称呼洛迦,足以说明洛迦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是他的神。
洛迦在源源不断的清苦咖啡豆信息素安抚下,眼皮渐渐沉重,四人围在他身边,紧握他的手,为他带去力量。
“我会……”洛迦不知是梦是醒着,喃喃地念着,“带你们出去的……这里的……所有所有人……”
“mahādev……”
“Your Majesty……?”
“老大……”
“Savior……”(救世主)
洛迦在梦里,身后是千千万万挣扎在水深火热中,仰仗他的Omega同类,前方是荆棘遍野,荆棘的前方是自由,是光明,是尊严。
“神,我们会迎来自由和尊严吗?”
“会的。”
“我愿终身追随您,为您付出一切,dev。”
第30章
洛迦在彻底跌入狼群被吃干抹净之前,先被总统府的人捞走了。
时隔多日,再一次暴露在天光之下,洛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飘起密密麻麻的雪花,缓了好一阵,他抬头,看见了那个他又惧又恨的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切尔·希特鬓发灰白,却并不显老,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正坐在椅中,认真打理堆满一桌的白玫瑰。
每一朵玫瑰都开得正好,含露盛放,瓣白如雪。
切尔·希特执着一把银剪,为他心爱的玫瑰剪去多余的枝叶,一支支都错落有致地摆好,用青碧色的雪梨纸一层层包好,扎上洁白的丝带。
这期间,他都没有分出一丝眼神给洛迦,仿佛整个世界除了这一束洁白玫瑰之外再无其他。
切尔·希特认真的样子,让洛迦很想笑,又不敢。
他在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虚伪的人了。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深情呢。
从洛迦被押过来跪在他面前,到他终于侍弄好花,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洛迦的膝盖都跪麻了,切尔·希特才终于抱着那束洁白的玫瑰,居高临下地道:“孩子,见到你很高兴。”
高兴个屁。洛迦心想。
“你老师也会很高兴的。”切尔·希特笑起来很迷人,这一点,虽然洛迦恶心死他了,但也无法不承认。
他诚然是俊美无俦的。
但凡他没有这么英俊的皮囊,卡尔·加文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洛迦对上他,牙关都恐惧得瑟瑟发颤:“我老师……不是早就被你打死了吗?”
切尔·希特抱着花站起来:“是打死了,可是马上我就后悔了。”
洛迦知道老师没有死,几日前在军区医院,赫德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白鹤有造梦的能力,之前做的那个梦是白鹤提取卡尔·加文的记忆织出来的梦,是真的。结合之前卡尔·加文对他说的短短几句话,洛迦并不难知道,他今天是来救老师的。
但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干笑一声:“你后悔又怎么样,人死还能复生吗?”
“有你在,就能。”头顶传来一声冰冷的笑容,“想见他吗,孩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迦明知故问,“什么叫我在就能?我还能复活我的老师吗?”
切尔·希特挑眉不语,抱着花起身,随口吩咐身边人:“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