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想杀死我(10)
等白鸽换好衣服出去,客厅里空空的,厨房里空空的,他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顾维根本不在家,也没有什么早餐。
按摩椅上的脏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白鸽给顾维买的衣服也都洗了,其他东西都收进了该放的地方,明显是顾维认真收拾过,但顾维不在。
白鸽站在餐桌边傻了老半天,刚刚他明明听见顾维在喊他吃饭,还喊了两遍,怎么会没人呢?
太阳穴突然针扎一样的疼,一跳一跳地砸着白鸽头皮上的敏感神经,白鸽疼弯了腰,两手捂着脑袋使劲儿晃了晃,想把脑仁儿里面的那阵疼晃走。
但没用,他越晃越疼,头顶冷汗直冒,针扎一样的疼变成了有人用尖爪子在他脑子里来回扒拉搅动,就是不让他好过。
白鸽趁着自己还能动,倒了杯水端回卧室,找出药吃了。
鞋也没脱,白鸽平躺在床上,想起之前老大夫跟他说过的话,人大脑的结构是最复杂的,脑瘤可能会引起很多症状。
头痛,呕吐,水肿,记忆力减退,感觉障碍,语言障碍,运动障碍,精神障碍,反正就是各种障碍。
刚刚是脑瘤在闹,顾维不在家,没人叫他起床吃饭。
是幻听。
等到脑子里那阵疼过去,手机叮一声,白鸽拿起来看了眼,手机给他推送了一条关于脑肿瘤的信息。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白鸽上网搜过一些,以前白鸽无聊的时候刷的都是修驴蹄,洗地毯,没事儿看看午夜碎尸案。
现在大数据一直给他推送各种关于脑肿瘤的东西,白鸽越看心越凉,把手机一关,撑着胳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去了趟医院。
他没去门诊挂号,而是直接上到住院部。
白鸽一进走廊就听到有人在哭,几乎每间病房门口都站了人,有家属,也有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各个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看热闹的,有难过的,有惋惜的,也有害怕的……
“听说还不到40呢,昨天才做的手术,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听说是术后脑出血,没抢救回来,家里还有俩孩子呢。”
“他那个比较严重,我上网查过,哎……”
“网上说啥的都有,太吓人了,你查个感冒都得让你准备好棺材。”
“对了,隔壁病房那个病人你们知道吧?做完手术人就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后半辈子都得插管儿过了。”
“要我说,植物人还不如嘎嘣一下死了呢。”
“怎么办,给他做手术的是脑科一把手吧,明天就是我的手术了,是顾医生给我做……”
“一把手是顾医生的老师吧?老师都不行,徒弟能行吗?”
……
白鸽又顶着一脑门儿凉汗从住院部离开,直奔商场,趁着自己还有口气儿,该吃点啥吃点啥,该买点啥买点啥,闭眼的时候别给自己留太多遗憾吧。
人总是会死的,相比于一辈子躺在床上当个植物人,直接死在手术台,或者死在术后各种无法预料的情况,白鸽还是想好好利用最后的半年时间。
白鸽晚餐一个人要了一个包厢,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天擦了黑才离开,手里又是大包小裹,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听到绿化带里有小野猫在叫。
听声音很熟悉,白鸽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身折回绿化带旁边,顺着声音扒开旁边的冬青树,最后在树杈底下的雪窝里找到了他平时常喂的那只小野猫。
小猫的腿好像受伤了,旁边的雪窝里也有几个小猫的血爪印。
白鸽把东西放在地上,抱起小猫检查了一下,爪子跟腿受了伤,可能是不小心踩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伤口周围的毛结了脏兮兮带冰的血痂块,还粘着黑乎乎的垃圾碎屑。
白鸽一抱,小猫在他怀里冻得瑟瑟发抖,鼻子里呼噜呼噜一直哼哼。
白鸽把东西送上楼,抱着小猫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给小猫洗了个澡,处理了伤口,又做了驱虫,最后买了猫笼猫粮猫砂猫零食,连带着小猫一起拎回了家。
小野猫是黑白纹小花猫,很瘦,脸尖尖的,按照白鸽的审美看,这小东西长得绝对算不上可爱好看,是很平常的流浪猫。
白鸽很久之前就想把这只小猫带回家养,但顾维一直不同意,这次他也不管顾维会不会生气,想着等他回家后好好商量下。
他把小猫放到不住人的那间次卧,所有关于猫的东西也都塞进次卧。
白鸽以为只要把小猫藏好,顾维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只是他没想到,顾维晚上一回家,小猫自己从次卧跑了出来。
白鸽忘了关猫笼,小野猫身上是带着野性的,不愿意困在笼子里,自己挠开猫笼跑了出来。
野猫不怕生,也皮实,腿上有伤也不耽误什么,围着顾维脚边一直绕圈儿,嘴里还喵喵喵叫个不停,特别好奇地打量着顾维。
顾维站在那不动了,他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花猫还在继续试探,爪子拍了拍顾维的鞋。
看他没什么反应,小猫又壮着胆子在他裤脚上挠了挠,半个猫身体都扒在顾维小腿上。
顾维没回卧室洗澡,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喊了一声:“白鸽,你出来,是你把小猫带回家的?”
白鸽正在卫生间里放水,听到顾维那一嗓子,知道大事不妙,顾维发现了,他咧着嘴嘶了口气。
顾维又喊了“白鸽”一声,白鸽尾椎骨顺着脊梁往上一麻,尿完赶紧洗洗手跑出去,抱起小花猫,离顾维远一点儿。
“你回来了,”白鸽笑笑,又低头摸摸小猫脖子,“你怎么出来了?”
顾维眼睛一直在猫身上:“为什么把它带回来?”
白鸽抬起小猫包着纱布的爪子,笑着说:“小猫腿受伤了,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处理过,外面太冷,怕冻死,就给带回来了,以后它住次卧,绝对不让它出来。”
“它这不是出来了?”顾维音调都变了,脸色很不好看。
“没关好笼子,”白鸽干笑两声,“下次我保证关好。”
顾维问:“你要养它?”
白鸽点点头:“养。”
顾维:“它会掉毛,家里到处都是小猫毛发,很脏。”
白鸽:“我来处理毛。”
顾维:“它身上有寄生虫,还爱跑到沙发上,床上,家里的任何角落都有可能有它身上的虫子。”
白鸽:“我已经给它做了驱虫,医生说了,只要定期做驱虫,不会有虫的。”
顾维:“它发q的时候,会到处尿,会乱叫,会乱抓。”
白鸽想也没想:“我来……”
顾维打断他:“你来什么?你是小母猫吗?”
白鸽:“……”
白鸽被噎了下,两个人互相瞪着眼对视一会儿,白鸽突然抱着小猫,扒开小猫腿低头仔细瞅了瞅,还真有俩小蛋蛋。
“没想到你观察得还挺仔细,”白鸽举了举小猫,“我都没发现是只小公猫。”
小猫喵一声,对白鸽扒它腿看隐私部位很不满。
顾维:“……”
白鸽继续扯皮:“以前你不说过,我跟个小野猫儿似的吗?咱俩就真养只小野猫,多好啊,你看它长得……多……”
多可爱,多漂亮,白鸽说不出口,最后找了个很合适的词儿:“多野啊。”
以前顾维那什么的时候,还真说过白鸽像小野猫,但说的是他叫起来像野猫,发春的野猫。
白鸽的插科打诨,没能糊弄过去,顾维眼神冰锥子似的:“你不把猫送走,是吧?”
白鸽抱着小花猫,叫着现给小猫新取的名字:“乖乖,我们来认一下人,我是你爹。”
白鸽又指了指顾维,冲着顾维讨好一笑:“你眼前这个冷脸脾气大的男人,是你爸爸,他叫顾维,乖乖,来,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