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想杀死我(31)
老林手指头刚伸到白鸽鼻子底下,白鸽眼珠子就动了,转到老林那头,直勾勾阴森森凉飕飕地盯着老林,然后学着电视里的鬼说话,拖着调子鬼声鬼气地说:“老——林……我——还——没——死——呢——”
“你他妈……”
老林一巴掌拍在白鸽胳膊上,被他那个模样吓得退后半米,一蹦三尺高:“操,你他妈刚刚一动不动半个小时了,倒是说句话啊,直挺挺躺在那里干什么,装什么尸体?”
白鸽头转回去,眨巴了两下眼,继续瞪天花板:“我在游神呢。”
他游了会儿神,又突然坐起来,抓着老林胳膊说:“老林,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在我坟头多倒几杯酒,妈的活着喝不着,死了我要喝个够,多给我买点好酒,哈……”
老林“呸”了两口说:“年纪轻轻,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比我小十岁呢,到时候你先多给我烧点儿纸吧,我在下面给你攒着酒,咱俩在地底下喝。”
白鸽呼了口气,后背彻底塌了,一头砸回沙发里,闷闷地说了声“好”。
为了戒酒,白鸽还看过几个月的心理医生。
后来白鸽找到了别的发泄途径,天天带一堆小玩具回家,第二天精神头能好点儿,但是身体过度消耗也不行啊,老林都怕他肾虚而亡。
白鸽都成那样了,顾维还是不让他喝酒。
老林也想让白鸽戒酒,但是那段时间白鸽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他担心白鸽酒没戒成,再出点儿什么别的毛病。
他在旁边实在看得不忍心,有一次偷偷带着白鸽出去,偷偷给他拿了瓶好酒,打开之后给他倒了一小小杯,还特别控制地只给他倒了一半,一小小杯都没有满。
“就喝一杯,再多就没有了,喝完多喝点饮料漱漱口,回家多刷两遍牙,顾维就算是抱着你嘴使劲儿啃也肯定闻不出来,他总不可能拉你去医院抽血化验吧。”
白鸽盯着那杯酒,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一直在咽口水,咽了半天,突然转头看老林。
“老林,你觉得我不喝酒,是因为我买不着酒,还是因为我不知道酒吧门口朝南朝北,还是因为顾维把我手脚给捆住了,我出不来?”
老林那一刻才恍然大悟,白鸽戒酒,是顾维逼他的,白鸽也在逼自己。
那杯酒白鸽盯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高高举起来,老林以为他会喝,结果白鸽直接倒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了。
白鸽盯着垃圾桶半天,吸吸鼻子闻了闻空气里的酒味儿,双眼通红,沙着声音说:“顾维说了,我要是再敢喝一口酒,我就别想进家门了,老林你害我,我俩要是完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说完,白鸽还用手扇了扇空气里的酒味儿,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嘀咕,他今天忍住了巨大的诱惑,他得回去跟顾维邀功去。
白鸽具体怎么邀的功老林不知道,老林只知道,那天之后,白鸽红光满面,他的酒瘾也慢慢淡了,真的一滴酒没再沾过。
-
-
白鸽现在看起来有心事,而且情绪不好,老林想到白鸽姥姥刚没了,白鸽想喝点就喝点吧。
销售部门一直都是聚餐多,喝酒也多,以前白总戒酒了,没人找他喝,现在看他又开始喝了,一个个又都过来给他敬酒。
新来的赵光霁也过来敬酒,白鸽旁边坐着的人端着酒杯去了另外一桌,他就一直坐在白鸽旁边。
白鸽看新来的这个孩子有点儿腼腆,话也不多,想到他是做销售的,后面外出见客户这么腼腆可不行,开了几句玩笑逗小孩儿玩儿,调节了下气氛。
赵光霁被他逗得脸越来越红,白鸽哈哈笑了半天:“你这小孩儿,还脸红了。”
“我不是小孩儿,22了白总。”
“才22,年轻。”
“白总您也年轻,才30。”
白鸽苦笑,才30,他就要死了。
老林不敢让白鸽喝太多,但拦不住,最后白鸽还是醉了。
晚上老林把白鸽送回家,把他扶到床上,四处看看没有人,拍拍白鸽胳膊问他:“顾维今天值夜班吗?他值班的话我就不走了,我给你嫂子打电话说一声晚上不回去了,咱俩睡一床。”
老林想到顾维有洁癖,又呲着牙挠了挠头:“我睡你床,顾维会不会生气啊?”
“不知道,”白鸽嘴里呜噜呜噜两声,又说,“他走了。”
老林没听明白白鸽到底说了啥,先给顾维打了个电话,顾维说不值夜班,他马上回去。
顾维一回去,老林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顾维一进卧室就闻到了一屋子酒气,走到床边就听到白鸽喊别人:“老林,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老林有自己的老婆孩子,”顾维站在床头,踢了踢白鸽耷拉在床边的小腿肚,“为什么我的话就是不听呢?”
白鸽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着送到嘴边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眯缝着眼认出是顾维,抬手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顾维眼睛里的情绪深了深,压下那股冲动,也没说话,白鸽又抬手在他眼前一晃:“你什么时候搬走啊?”
顾维把水杯放到床头,杯底重重磕着桌面:“怎么,耽误你事儿了?”
“我怕耽误你事儿。”
“你那张嘴,还是不要说话了。”
“好,我不说话,”白鸽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维,想到这两天顾维没回来,又多问了一嘴,“你这两天,都上夜班?”
顾维说:“我这两天,一直休息。”
白鸽掏掏耳朵“哦”了一声,彻底闭上嘴不说话前,还是不放心嘱咐了一句:“对了,你在外面,千万记得要戴套,小心别染了不干净的毛病。”
“……不用你提醒。”
“行,你知道就好,”白鸽鼻子里喷出口酒气,“我就是随口说一嘴,就当我放屁了,对了,有时间把你东西搬走。”
顾维没回应,白鸽没一会儿就听到浴室里有水流声,撑着胳膊晕乎乎坐起来,抱着枕头,又从柜子里找出床新被子,一个人晃晃悠悠去隔壁房间睡去了。
白鸽以为顾维会搬走,但顾维没有,甚至一丁点儿要搬走的迹象都没有,顾维一个人睡在主卧,他还跟之前一样,上白班就早出晚归,上夜班就晚出早归,甚至早上还会给他做早饭留着,还是小米粥跟鸡蛋。
白鸽的衣服经常搭在沙发上,等他再回家,沙发上的衣服都被洗干净烘干叠在衣柜里,白鸽吃完饭的碗筷直接放在水槽也不刷,等他再去厨房,水槽也都是干干净净,白鸽用完洗手池没擦水,等他再注意,一滴水珠都没有。
顾维什么都不说他了,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白鸽跟顾维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太了解顾维。
平时顾维只要有一丁点儿不痛快,经常拎着行李箱就走,上一次他执意留下乖乖,顾维也是拎着行李箱走的。
这次他撵他,顾维都不走了。
顾维虽然没搬走,但两个人也没有多少正面接触,他俩的时间对不上,顾维晚上回来的时候白鸽已经睡着了,白鸽第二天醒的时候顾维已经走了。
顾维也不会去隔壁房间打扰白鸽,这几天两个人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水面连个波纹都没有,好像最近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越平静,白鸽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白鸽有一天下午头疼,早早就回了家,捏着太阳穴习惯性开了主卧房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顾维还没搬走呢,他俩现在分房睡。
白鸽刚想转身出来,余光注意到阳台上窗帘一角那多了个黑色袋子,被窗帘遮住了一半,要不是他一晃眼看见了,他也不会注意到。
顾维有洁癖,房间里永远都得是干干净净的,里面的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
白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扎在黑色袋子里,还放卧室阳台上去了,顾维平时也不让他乱放东西,杂物什么的都放在乖乖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