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想杀死我(2)
一块儿死这种话,白鸽也只是放狠话的时候说说,现在医生真宣布了他的大限跟死期,他不可能真拉着顾维一起去死。
想完这个,白鸽噗嗤一声仰头冲天乐了,乐得眼泪往下滚。
行,老天也算是可怜他,待他不薄,没直接让他走在马路上莫名其妙被车撞,嘎嘣一下就没了。
还给了他半年时间。
半年,180天,4320个小时,259200分钟……
可以了,这么一想,老天爷也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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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吐掉嘴里快被嚼烂的烟碎渣子站起来,攥着报告单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沫,捏着有些分量的影像袋去了骨科,找他朋友江洪秀去了。
白鸽到门口就喊了声:“秀儿,在吗?”
走廊上的江洪秀正好查房回来,听出是白鸽的声音,紧跑了两步,一见白鸽就瞪他,嗓门儿提得高高的:“跟你说过多少遍,在外面别喊我秀儿,土死了。”
白鸽跟着她一起进了办公室,里面没人,他笑着说:“秀儿,多好听的名字,多秀啊。”
江洪秀没管他的称呼,注意到白鸽手里拿着影像袋,指了指问:“你袋子里是什么,谁的检查报告啊?”
“我的检查报告单,”白鸽把东西递给他,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秀儿,我快要死了。”
“呸呸呸,你才30,说什么死不……”江洪秀打开报告单看了眼,没说完的话拦腰断了。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半分钟,反复确认化验单上的结果,又反复确认上面的名字跟信息。
江洪秀掏出手机,出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白鸽不知道她给谁打的电话,等她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笑了。
“白鸽,这真是你的报告单?”秀儿的脸色都变了。
其实白鸽心里本来还有点儿期待,他期待这不过是一场噩梦,老天爷给他开个玩笑而已。
甚至期待身为骨科大夫的秀儿能说出点儿跟报告单上不一样的东西来,比如说结果弄错了,机器出错了,化验结果出错了。
但看她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什么都没错,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会藏情绪。
白鸽突然就想逗逗秀儿,笑着在她头顶摸了一把:“当然了,不然还有几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叫白鸽的大帅比。”
“白鸽……”秀儿一把攥住白鸽手腕,眼眶都红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白鸽脸上的笑有些僵,舔了舔还带着烟草味儿的嘴角,尽量放松发紧的喉咙说:“秀儿别哭,还没死呢。”
白鸽没待多久,江洪秀说什么都要送他,出了大门,白鸽就从兜里掏出烟跟打火机,手指有点儿发抖,烟嘴怎么都递不到嘴里去。
好不容易塞嘴里了,秀儿一把把他的打火机跟烟抽走了:“还抽还抽,天天就知道抽抽抽,以后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咱们还有机会,做手术……”
“做手术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那就吃药,想办法控制住。”
“多一天两天的,有什么用呢?”北风一吹,白鸽声音跟着一起飘。
“怎么没用?多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也是多,不一样。”
秀儿说着说着哭了,白鸽赶紧哄她:“你是医生,怎么还这么敏感。”
“那能一样吗?”江洪秀吸了吸鼻子。
白鸽跟江洪秀是一起长大的,俩人是真交过命的朋友,她一把抱住白鸽,哇一声哭出了声,眼泪鼻涕都蹭他新羽绒服上。
“别哭别哭,”白鸽拍拍秀儿肩膀,“哎哎哎,我新买的衣服,都被你蹭脏了。”
他这么一说,秀儿蹭得更厉害了。
衣服确实是白鸽新买的,他买的还是情侣款,顾维一件他一件。
那天早上顾维走的时候,穿的就是他新买的衣服,白鸽就把给自己买的那件也扒拉出来穿上了。
江洪秀终于冷静了,然后说:“你回去,好好问问顾维,他才是脑科专家啊。”
白鸽听到顾维的名字,有些恍惚,下意识说:“这是好事儿啊,我肯定得告诉顾维,我死了,顾维就能解脱了。”
一听他这话,秀儿拳头一下砸在白鸽胸口上:“你们俩,你们俩,真是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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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车场,白鸽想到医生说他这个情况不能开车,随时可能会出现新的症状,他叫了个代驾。
白鸽坐在车里嘟嘟囔囔一路,看什么都不顺眼,红灯堵车骂两句,别人摁喇叭他淬两口,有人别他车更是降下车窗就尥蹶子。
代驾是个小年轻,刚干这行没多久,一想到是从医院停车场接的单,车主还拎着一兜子药跟检查单,打着12分精神,随时警惕着后排动静。
代驾方向盘把得很稳,总从后视镜往后排瞄,车主长了一张好面皮儿,没想到脾气这么差。
到家后车位上停着别人的车,白鸽打了上面的挪车电话,一接通先把人骂了一通,车主很快跑过来,双手合十一直跟他说不好意思。
车终于停好,路上的垃圾桶又歪了,垃圾散了一地,大冬天酸烂的腐败味儿都很冲,白鸽又开始大骂物业,平时就物业费催得急,什么事儿都不管,回头他得去说道说道。
一只白鸽常喂的小野猫从绿化带里钻出来,拱到还骂骂咧咧的白鸽脚边,白鸽看见小猫,瞬间闭嘴不骂了。
白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蹲在绿化带旁边,撅着腚揪了条带雪的冬青树杈,伸进去逗小猫玩儿。
白鸽曾经想把这只小野猫带回家,顾维不让,还讽刺他说,心那么黑的人,装什么有爱心啊?
这话没法反驳,白鸽想想也是,苦笑一声:“以后我可能不能喂你了,天冷了就找个地方猫着。”
“我跟顾维说说,让他以后下楼的时候喂喂你。”
“不过,我死之后,他不一定愿意继续住这儿。”
“暂时没事儿,我还有半年呢。”
“也许我命大,手术能成功呢。”
白鸽自言自语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别的小猫一叫,小花猫看看白鸽,来回扭了几次头,最后还是跑了,撞得冬青树上的雪沫簌簌地往下掉,落在白鸽手背上,很快化成了冰水顺着手指往下淌进袖子里。
白鸽才感觉出来冷,身体一哆嗦,骨头从里到外都生疼,站起来时眼前一黑,他扶着冬青才站稳没摔倒,等到眼前清明了才抬腿往单元门口走,边走还边嘀咕。
“也不知道顾维什么时候回来,有点儿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白鸽是受,是he,一本酸涩酸甜酸虐的感情向文,喜欢的话加个书架呀,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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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写《包办婚姻出真爱了》是先婚后爱,在专栏里,来耍呀宝子们~
第2章 我死了,就再也看不着你了
白鸽进了家门才想起来,药跟检查单落在车里了,他懒得下楼去拿,叹了口气,扶着柜门麻木地换拖鞋。
屋里一片空,虽然暖气很足,但白鸽还是觉得冷冰冰的。
医生还说了,让他尽量不要一个人生活。
白鸽不是自己生活,他跟顾维一起住了很多年了。
可能是人要死了,所以会下意识珍惜当下的每一秒,白鸽在家里转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
这是他跟顾维的家,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他跟顾维的拖鞋摆在门口,储物盒里放着他跟顾维的零碎东西,浴室里的牙膏牙刷毛巾剃须刀都是同款,衣柜里的衣服一人一半。
顾维有很严重的洁癖,家里时时刻刻都保持一尘不染,地毯上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浴室洗手池用过之后台面上的水一定要擦干净,吃饭的碗筷要及时刷,餐桌上的茶具也得擦干倒扣在茶托上,就连床单被套都要一天一换,所以他家里有三个洗衣机,两个烘干机,顾维也不许他在家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