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60)
“你是怕我吃亏?”
“……嗯。”
陈仅笑了:“不是我让你抱让你吻,是我想抱你,想吻你。”
梁辰还没能完全适应陈仅的快人快语,被这直白的回答弄得脸红,嘀咕着:“……到底是谁追谁啊?”
陈仅权当没听见,打量着他,佯作思考状:“再说你比我年轻,长得又帅,身材也那么好,非要算的话应该是你比较吃亏吧?”
即便陈仅这样说,梁辰仍然认为自己赚了,并由此确认一件事——之前剪头发,露腹肌,包括这次穿西装,都没白干,“色诱”这招在陈仅这里非但行得通,还很好使。
之后的几天,梁辰继续穿西装上班。
不过没打领带,白衬衫松开两个扣,每天大步生风招摇过市,明明隔着一个楼层,陈仅还是一天能见到他七八次。
有一次来设计部沟通图纸细节,顾盼问他怎么不系领带,梁辰轻飘飘地看陈仅一眼,抬高音量道:“领带丢了,正等人给我买呢。”
“等谁呀?”
“那人心里清楚。”
陈仅:“……”
走之前,梁辰留意到齐雪茹把一杯奶茶放到陈仅桌上,眉梢一扬,第二天就请整个设计部的员工喝奶茶。
陈仅觉得他太明目张胆,发微信去让他下次别再这样。
lc:我又没只请你一个人
lc:怎么别人可以请你喝奶茶,我不行吗?
pagl:她是为了感谢我一直以来的照顾,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lc:我想什么了,说来听听
lc:哦,“一。直。以。来。的。照。顾。”
阴阳怪气的,弄得陈仅都不知道该先回哪条。
pagl:她是女孩子,又碰上那种事,我作为同事偶尔帮个忙而已
lc:好可惜啊
lc:我怎么不是女孩子
pagl:……
陈仅抿唇一笑,接着回答第一个问题。
pagl:全公司都知道我是gay
陈仅意在说明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向,不可能有女孩子对他有意思。
孰料梁辰角度刁钻,一句话就把陈仅给说愣了。
lc:全公司还知道你和他是一对呢,我还不是照样追你
其实陈仅明白梁辰未必吃女同事的醋,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但是梁霄寒的醋,梁辰来一个吃一个,就算没有也要创造条件硬吃。
养老院项目的土地污染问题基本解决,整个项目组都松了一口气。周五晚梁霄寒作为总经理在岚庭定了桌,慰劳辛苦了大半个月的项目组成员们。
进包厢入席,本来陈仅和梁辰中间隔着一位同事,后来吃到一半该同事接到家里电话中途离席,服务员立刻来撤餐具收椅子。
这下再无阻隔,陈仅每次抬头,都发现梁辰离他又近了一些。
中途卓翎进来打招呼,问菜品口味怎么样,梁霄寒笑说:“都是老顾客了,口味自然没得说。只是我们一大桌人,有几道菜品份量少了点,尤其是这鸡汁蒸笋丝,一人一筷子都不够。”
这话有玩笑的成分,也是在提醒。卓翎立马领会,让人通知厨房再给这边上一盘份量足的鸡汁蒸笋丝。
不多时新鲜出锅的菜摆上桌,梁霄寒直接转动旋转餐台,让那菜停在陈仅面前:“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趁热多吃点。”
理所当然的平静态度,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陈仅不懂梁霄寒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注意到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同事已经心照不宣地放下筷子。
这种行为实在有种捧杀的意味,更像是在强化陈仅身上的标签,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属于谁。陈仅反感这种所谓的特权,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撂了梁霄寒的面子,毕竟他是公司的最高领导人。
正想着该怎样委婉拒绝,旁边的梁辰突然拿起公筷。
他和陈仅坐得近,先夹一筷子笋丝到左边的陈仅碗里,再夹一筷子放到自己碗里,冲对面的梁霄寒笑说:“刚才我也没吃到,分一口叔叔您应该不介意?”
然后没等梁霄寒说话,又慢悠悠接上一句,“不过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我看陈助理现在不怎么爱吃这道笋丝,反而对那道蟹肉冬茸羹更感兴趣。”
后半段陈仅食不知味,一边琢磨梁霄寒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边还要分心去观察梁辰,唯恐他又说出什么震惊四座的话语。
好在宴席很快结束,陈仅本打算混在人群中离开,却被梁霄寒叫住。
“陈仅。”梁霄寒道,“在门口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与此同时,口袋里手机一振,摸出来看,是梁辰发来的消息。
lc:我在洗手间,头有点晕
其实梁辰不确定陈仅会不会过来。
他看出梁霄寒对陈仅并非全无感情,也有可能是余情未了。加上他们几乎算是公开的关系,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情侣,梁霄寒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陈仅做所有事情,他却不可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梁辰不安,甚至丧失信心,所以发消息时加上“头有点晕”四个字,即是装可怜也是耍心机。
好在没有白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梁辰深吸一口气缓解焦躁的心情,在呼气时自墙角闪身出去,一把拉住纤细的手腕,将来人一起拽进隔间里。
陈仅吓得要命,眼睛瞪得老大,身体也跟着绷紧,待到确认是梁辰才松了劲。
第一件事还是关心梁辰:“怎么头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梁辰没松手,顺势举起陈仅的手到嘴边亲了亲:“刚才是假头晕,现在是真有点晕。”
得知上当受骗,陈仅抿住唇转身欲走,被梁辰一把拽进怀里。
“嘘,有人来了。”
梁辰学上次在KTV走廊里陈仅对他那样,竖起手指压在陈仅唇边,偏过脑袋对他耳语,“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何止现在像。
感受着热息钻入耳道,意识都变得朦胧,陈仅几分恍惚地想,明明每一次都像在偷情。
等到外面的人离开,两人才从隔间里出来。
经过洗手台时,瞥见镜子里通红的两张脸,陈仅一边掬着凉水往脸上扑,一边打量梁辰,心说胆子挺大的一个人,怎么动不动就害羞呢?
洗冷水脸收效甚微,陈仅担心碰到同事不敢贸然出去,梁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先找个地方待一会儿。”
一个电话把卓翎叫了来,听说他俩需要一个房间,卓翎附在梁辰耳边小声问:“发展这么快,男小三成功上位了?”
梁辰听着不爽:“哪有你们发展快,出个差都能把我赶到别的房间去。”
卓翎惊得眉毛竖起:“难道那天晚上你们俩就已经——”
梁辰一脚踹过去,卓翎早有预料地闪身躲开,走在前面的陈仅听见动静转身,梁辰一本正经道:“有蚊子,我踩死好几只。”
虽然这个说法让卓翎很不爽,他坚称岚庭有全世界最先进的驱蚊系统,没有一只蚊子能活着飞进酒店大门。
梁辰嫌他唠叨,进到房间里就把他轰出去。
门“砰”地关上,转身,看见已经在床边坐下的陈仅,梁辰骤然出神。
这间房是他回国当晚住过的,进来之前,他曾在外面走廊与陈仅擦肩而过。
熟悉的场景令陈仅也想起了那次照面,笑说:“那天在走廊里碰见你,你好冷淡,看都没看我一眼,丢下一句‘借过’就走了。”
“不是的。”梁辰却说,“那天我一直在看你,吃饭的时候,装睡的时候……后来到房间里,又控制不住去想,你和他会在房间里做什么?”
会接吻吗,还是去床上直奔主题?
会不会在足够容纳两人的浴缸里一起泡澡,早上起来再一起刷牙,为对方穿上衣服?
那么多个一墙之隔的夜晚,他都是这样胡乱揣测着,一边抱着深深的罪恶感自我厌弃,一边又羡慕得快要发疯,出门的时候还要戴上冷漠的面具,假装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