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62)

　　袁珂从没见过有人敢在蔺宋文的地盘上摆这种架子。
　　他以为男孩会被公司的保安遣走，但直到他跟着对方一路上了楼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拦他。
　　公司的员工们只是一边亲昵地叫他wendy，一边挤眉弄眼地调侃他又来找蔺总聊项目。而在那些笑意浮动的闲杂碎谈中，袁珂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是H市市长的小儿子齐疏，蔺宋文的公司当时正在接洽H市的新商圈开发项目。
　　面对众人的问候，男孩不躲不避，只是笑着大方回应。他说他这次是来找蔺哥表白的，还带了一份非常能够显出他诚意的聘礼。
　　众人于是纷纷给他打气。
　　看着他自信满满地进了蔺宋文办公室的那一刻，袁珂突然想，蔺宋文会答应他的表白吗？
　　他很快知道了结果。
　　半个小时后，男孩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从里面出来。神情沮丧难过，眼角泛着点红，再不复刚才的生动。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这时默契地垂下脑袋专心办公起来。
　　“宋秘书。”
　　眼看着男孩失落地走出了秘书室，袁珂猛地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办公桌，有些茫然地问道：“你知道那份聘礼是什么吗？”
　　闻言女人偷偷抬起头，看着他，小声却笃定地道：“我猜是一份一定可以竞标成功的项目标书。”
　　不是因为它的报价多么恰当，而是因为它出自H市市长儿子之手。
　　袁珂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男孩没有自夸，他应该是确实带来了一份非常贵重的聘礼，可他还是被蔺宋文拒绝了。
　　看着男孩的身影逐渐走远，最后完全被电梯吞没，袁珂突然感到无比的难过。
　　他想蔺宋文连这样的齐疏都不喜欢，那裴峙该怎么办，毕竟对方既没有一个当市长的爸爸，也给不出这样贵重的聘礼，蔺宋文会喜欢他吗？会像裴峙喜欢他一样喜欢裴峙吗？
　　而事到如今，答案早已呈现在袁珂面前。
　　不会。
　　所以才会只有裴峙一个人深陷泥淖将近十年，直到如今万劫不复，几乎要溺毙其中。
　　愤怒在悲伤的暗流中涌动，袁珂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男人，很想把裴峙过去那些或在他面前显露出的，或暗地里隐忍吞下的痛苦和爱意尽数告诉他。
　　可他不能。
　　因为那是裴峙的秘密，是裴峙最后的自尊。如果他自己没有动手，那么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他击碎这一切。
　　所以最后袁珂只是说。
　　“这十年过到现在，他真的也已经很累了。”
　　蔺宋文没说话，只是身体在这句叹气声里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
　　

第87章 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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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袁珂，耳边又一次浮现出裴文书的话。
　　他说早在自己之前，裴峙就已经向袁珂表明过他要退圈。
　　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好理解，话语背后暗藏的那些未尽之言更是不言而喻——他想告诉自己这场由裴峙亲手策划的牵扯了太多人的逃离并不是临时起意。或许在过去的十年里，裴峙已经暗地里策划过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所以自己从不知道而已。
　　蔺宋文当时尽管愤怒，但心里却对这话的真假半点不信。
　　毕竟不管开始再如何上不得台面，如今又已经落得怎样难堪的境地，可他和裴峙之间的感情也绝不是这样一个外得没边了的外人能够随意评价揣测的。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急切地想要从袁珂的口中得到证实。
　　可就在如今袁珂说出这句话后，看着那张泛着肿的面孔，那些曾迫切地想要吐出的话语却全都堆积在蔺宋文的喉口，再吐不出半点。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真相的面前，只需要伸手拨开云雾，就能窥见内里那个或许连他也会觉得陌生的裴峙，
　　可是不详的感觉如同缥缈间升腾而起的清冽水汽，还不等他站近就沾了他一身。
　　他于是只好狼狈地站在这里，既踌躇着不敢前进，又无论如何也不甘后退，心里拉扯纠缠，无法决定。
　　这是蔺宋文生平第一次真正知道心生退意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谨慎地在心里估量计算许久，最终还是退意占据了上风。
　　没事，不着急，反正裴峙现在已经回来了，别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紧的。
　　蔺宋文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
　　所以直到袁珂终于问出那句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他也最终还是没有把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说出口。
　　“没什么事。”
　　随着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在耳边响起，袁珂看着他掏出手机对准自己。片刻后咔擦一声轻响，他毫无防备，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蔺宋文的手机里留下了也许是此生最凄惨的模样。
　　“裴峙怕你被我打死了，让我来看看你。”
　　蔺宋文一边面无表情地扯谎一边点进微信，把照片发给了裴峙。
　　对面没有回复，应该是还在睡觉。
　　蔺宋文等了一会确定裴峙不会再回复后把手机重新塞进了兜里。
　　“……”
　　而把他这一系列动作尽数看在眼里的袁珂在错愕片刻后意识到他居然是认真的，于是连忙追问道：“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想到某种可能，袁珂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
　　“蔺宋文，你没动手打他吧？”
　　闻言眼角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猛地一抽，蔺宋文垂下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你找死吗？”
　　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袁珂连忙止住了话头。只是看向蔺宋文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怀疑和担忧，仿佛在心里估量他说谎的可能性有多大。
　　蔺宋文第一次被人当家暴犯看待，一时间不由得要被气笑。
　　“我没有暴力倾向，除非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而在蔺宋文顺遂到可以对一切大方不计的人生里，裴峙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条底线之一。
　　所以方敏恩是这样，袁珂也是这样。
　　“所以你记得长记性，以后不要再来插手我和裴峙的事情。”
　　蔺宋文的声音里逐渐漫出警告的意味。
　　袁珂看着他，表情也逐渐淡了下来。
　　“那你呢？就算我保证我不会来插手，可你能保证你未来的妻子也不会吗？她，她的家族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个长期包养的情人？”
　　蔺宋文没说话，他只是和袁珂对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许久后，袁珂才听见他说。
　　“不是情人。”
　　袁珂一愣：“什么？”
　　蔺宋文却似乎不想再多说，他只是告诉袁珂。
　　“我会取消婚约。”
　　袁珂没说话，只是眼睛慢慢睁大了。
　　“所以这件事情我希望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也不要再找什么别的人来帮忙。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不然下次，”
　　眼睛微微眯起，蔺宋文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我真的会让你后悔莫及。”
　　后背彻底僵住，袁珂看着他，心底一瞬间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蔺宋文却不再看他，只收回了目光转身径直往屋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袁珂嘶哑缓慢的声音。
　　“蔺宋文，你说的是真话吗？”
　　蔺宋文没回答，也没停留。轻拧开门把手，大步迈出，他的身影眨眼间就越过门框到了走廊。
　　话语声追赶不上脚步，于是最后门页被阖上，那句忠告被永远停留在了病房里。
　　“你要是拿这个撒谎的话，骗骗别人就行了，千万不要这样去哄裴峙。”
　　回应袁珂的，是紧闭的门页和彻底的安静。
　　他盯着门上那一小片已经看不见男人身影的玻璃看了一会，然后轻声道。
　　“不然最后谎言戳穿，他真的会死的。”
　　他真的会被你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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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