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63)
第88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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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病房后蔺宋文便径直往电梯走去。
他的脚步刚转过导诊台，却又在看见那个熟悉背影的瞬间猛地顿住。
他看见在被擦拭得干净明亮的窗边站着的穿病号服的男人。对方微低着头，肩胛骨在布料里支愣出瘦削的弧度。一手架着石膏板一手夹着根香烟，全然不顾旁边白墙上贴着的硕大的禁止吸烟的标语。
想起那场掀开了这一切的闹剧，蔺宋文的目光暗了一瞬。
似乎是听见动静，男人缓慢地转过头来。
蔺宋文不避不让，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他看见对方脸颊两侧因为受伤而显得更加消瘦，几乎已经隐隐凹陷下去，眼窝下那双本就乌沉沉的眼睛更是深邃得已经隐隐透出阴鸷。
比起之前，方敏恩瘦了一大圈。
随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沉默逐渐蔓延，仿佛连空气都彻底凝滞。
“哟。”
最后还方敏恩先开口。
蔺宋文看着他抬起手，一边将烟蒂含入口中一边看着自己说道：“我还以为只有医院说我死了的那天才能见到你呢。”
蔺宋文冷着脸看着他，并不作声。
不远处站岗的警卫们闻声对视一眼后又再次垂下脑袋装聋作哑起来。
“怎么，见到我没死很失望？”
见蔺宋文沉默，方敏恩弯起嘴角，有些讽刺地嗤笑一声。他放松身体靠住身后的窗台，蔺宋文便把他那只行动不便的手看得更清楚。
方敏恩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低头看去。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听见男人的话后，方敏恩顿了顿，片刻才抬起头。
“没废，也死不了。”
话音落下两人周围的空气又再度变得凝滞。
蔺宋文看着方敏恩，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或许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会再因为裴峙而对对方心生怨怼，这辈子这么长，这件事也许也总有被翻过去的那天。
但无论如何，蔺宋文却对一件事情再心知肚明不过——那就是他和方敏恩两个人也确实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疲惫，也无心应付，便只能抛下一句“那就好”便抬步准备离开。
可刚刚抬脚，耳边却又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方敏恩一边说一边把视线从蔺宋文身上移到袁珂住的那间病房门上。宋媛给秦豫温打电话请他安排办理住院的时候对方就在他的病床前。
所以对于裴峙的经纪人住在自己隔壁这件事情他甚至知道得比蔺宋文还要早。
“听说那小子的伤也是被你弄出来的？”
袁珂住进来的当晚，他去过对方病房。方敏恩当时一看对方那凄惨伤势就知道蔺宋文肯定是下了死手的。
而这么干的原因想想似乎只有一个。
“他又怎么对你的心肝宝贝了？”
蔺宋文没应声，但他仍旧停住了欲要离开的脚步。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蔺宋文同样无视了那个禁止吸烟的禁令。
浓郁到呛鼻的烟雾在鼻间弥漫，口中也跟着泛起苦涩的瞬间，蔺宋文紧绷的情绪终于变得放松。
“你那天接到裴峙的电话确实是他故意打给你的。”
方敏恩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在瞬间变得暗沉。
“他拿你当幌子，撒谎把我骗到你那里，然后又装生病把管家支走，就是为了逃跑。袁珂是他的经纪人，他替裴峙准备了新的电话卡和现金，就等着在机场接应他。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是他的”
蔺宋文想说临时起意，却又突然想起裴文书的话，于是话语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改口成“也许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方敏恩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天形势太过混乱，后来他又一直在修养，蔺宋文没有来，来探病的秦豫温和林陆却又什么也不说。因此即便心里隐隐有猜测过，但方敏恩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比起他的猜测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有多离谱。
这场把他们几个都卷进来了的戏码闹到最后居然只是因为裴峙的一个谎。
“哈！”
烟蒂被狠狠咬住，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变得狰狞。
“这个婊子。”
“方敏恩。”
蔺宋文淡声打断了他。
他看着方敏恩，那双眼睛里是没有半点温度的冷漠。
“我说过再不要让我听见你这样叫他。”
方敏恩愣了一下，然后几乎要被气笑。
“蔺宋文，他背叛了你，还把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他甚至只是你包养的一个情人！你到底，”
他对蔺宋文此刻仍旧维护裴峙的举动完全不能理解。
“不是情人。”
蔺宋文含着香烟，打断了方敏恩的话。
他说了刚才在病房里对袁珂说的同样的话，只是这一次这句话之后终于有了补充说明。
“在那天之前我和他表了白。”
在这句话后方敏恩逐渐变得惊愕的神情里，蔺宋文垂眸看向地面。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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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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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指间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灼烫到皮肤后被条件反射地甩开，方敏恩整个人才猛然从那种难以名状的惊愕情绪中惊醒。
“……你疯了。”
喉结滚动数下，最后终于艰涩开口。
听着这声毫不意外的评价，蔺宋文却并不觉得生气，也并没有想要否认的意思。
“也许吧。”
他只是一边垂头抽着香烟一边这么回答方敏恩。
于是接下来的话再不用问出口了。
因为这么多年的交情摆在那里，方敏恩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蔺宋文真的是认真的了。
蔺宋文说他喜欢，不，他说他爱裴峙。
方敏恩看着蔺宋文，一时间只觉得目眩头晕，根本说不出半句话。在他眼里，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他当年第一次知道秦豫温和林陆两个人居然在谈恋爱那会。
过了许久，他终于将自己从那种震撼到仿佛要把它整个人都劈碎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却再次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惊得后颈汗毛直立。
男人抬起眼睛。
“所以我准备和齐家那边取消婚约。”
蔺宋文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他说的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谋划了将近半年的计划将会被取消，而只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我看你真是疯的不轻，蔺宋文。”
方敏恩看向蔺宋文的目光几乎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他看着那张从幼时到如今，他已经看了几十年，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在心里描述出来肌理走向的面孔，第一次在心里觉得对方其实这么陌生。
陌生到他甚至觉得那壳子里面是不是和那些精怪传说一样已经偷偷换了人。
“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方敏恩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一步，稍微抬高了音量。
“大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却在这个时候撂挑子反悔，还是为了个男人。蔺宋文，齐家会怎么看你，别人会怎么看你，蔺家那里你能交差吗！”
蔺宋文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仍旧没有半点变化，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方敏恩心里的怒气于是越渐膨胀。
“我们已经为这事筹划了这么久，眼看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如今却为了一个裴峙说反悔就反悔了，你有病吧！蔺宋文！”
“而且裴峙为了这事和你闹，你他妈和他说清楚不就好了吗？又不是真结婚，又不是离不了，他要和你闹什么！”
方敏恩说这番话时真的恨不得掐死裴峙，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心里承认以前确实是他看错了裴峙。毕竟能把蔺宋文迷成这样，他根本不是什么婊子，他是男狐狸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