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120)
本体身边正等着他下一步指示的下属们:??
他们低头看了看谢翎脚边的尸体,不懂刚刚手起扇落一刀把人毙命的殿下突然说什么胡话。
谢翎重重抹了把脸,一脚把尸体踹开:“按计划去挑拨老四和老五,我还有点事,两个时辰内,若无要事先别打扰我。”
其余人低头称是。
五皇子谢摧炎已经从金玉宴上回来了,要同时把三个皇嗣一锅端还是太费劲,不如先惹鹬蚌相争,等个渔翁之利。
谢翎步履匆匆回了房,门板一拍,专注在分魂那边。
可分魂那边的视野还是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记忆画面中的声音,是他迎着风喊:
“说好一起走,你怎么不等我呢?”
“你不用等,去哪儿我都会找着你。”
以及沈辞秋踏在最后一块秘地石板上的重重一声响——
这条路走到了头。
他们之间相识时间不算长,可深刻的记忆竟然已经有那么多,尚未用完全部的回忆,就已经铺满了这条祭拜的长路。
周围的画面和声音都散了,而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的回忆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曲散,但人不尽。
沈辞秋俯身,拾起了谢翎需要的那张残卷。
谢小鸟的眼睛也终于得以重获光明,他瞧着沈辞秋的下颌,忐忑又不安地想看看沈辞秋的眼。
他看不到,沈辞秋自己也不知道,面具下那双清冷似雪的秋水翦曈已经红了眼尾。
收起残卷后,石像底下缓缓打开了一扇门,若吸纳他们进来的那扇门能够完整,约莫就是这样。
沈辞秋抬脚要出去,步履到门前时,他伸手一拂,用清洁术擦去了谢小鸟身上沾着的血。
除了谢翎,不会有人知道沈辞秋方才在这里受了伤,流了血。
穿过石门,两人回到了先前消失的位置。
外面天光大盛,沈辞秋红着眼尾抬头,只觉得刺目非常,一时恍惚,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他松了手,谢小鸟在其余人凑过来的时候没有再紧紧扒拉着沈辞秋的手,但迅速飞到沈辞秋肩头窝好。
那垫在小鸟腹部下的爪子悄悄揪紧了沈辞秋的衣裳。
黑鹰和白鸩侍立在侧,谢魇小跑到沈辞秋身边,抬眼,隔着黑布担心地望着他们。
沈辞秋此刻该说点什么。
但他仿佛忘了该怎么说话,禁闭的唇根本撕不开,嗓子里倒是不堵了,但空荡荡一片,没个着落。
是谢小鸟开口:“事做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
沈辞秋琉璃色的眸子晃了晃,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明濯月拱手:谢过相助,先前提过的答谢,我便将一副卜词送给两位。
这行灵力写成的字刚一消散,明濯月那除了打架和卜算轻易不开的金口便张开了。
周遭空气一荡,仿佛有什么东西敲过,明濯月的声音如金石鸣镝,穿过天边云与月,清晰入耳,又震荡不休。
“天命劫渡,伤心人留。”
那击石穿云的声音在沈辞秋和谢翎耳边一砸,两人心头都是莫名一紧,小鸟的羽毛再度炸起。
然而等明濯月闭上口,方才种种回响又仿佛只是错觉。
明濯月说完这句卜词,面色略有些不好,极为缓慢舒出一口气来,再微笑着拱手,就此告辞。
他留下的卜词却让其余人惴惴不安,黑鹰和白鸩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忧虑:这词听着好像不太妙。
可是细细一想,劫后跟着的是“渡”字,按理是无伤大雅,渡劫成功,可成功了,又哪儿来的伤心人?
那神算说的还是送给沈辞秋和谢翎两个人,不是一个。
更令人不安了。
谢翎听到卜词就是一凛,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因着原著剧情,他注定要渡一个死劫,而现在他准备把这劫难提前。
卜词是对着他跟沈辞秋说的,渡劫的是他,那伤心人还能是谁?
阿辞会为自己伤心?
可他想着等准备得差不多就把事告诉沈辞秋,反正他不会真的死,旁人就当他睡一觉或者闭关都行,只要说明白,有了心理准备,事事尽在掌握,他跟沈辞秋应该都能从容以对?
谢翎安排得这样细致,就是不想让沈辞秋难过。
可明濯月的卜词一出,让他瞬间有点慌。
明濯月开口卜词,绝无虚假,他要么不说,只要说出来的,就一定是自己真实卜出来的东西。
卜算一道,若是卜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或者占卜大气运者会影响世间的重要事,卜者要耗费的心神灵力绝不简单,原著中明濯月有几次卜卦,卜完后他自己情形可谓相当惨烈。
吐血三升都是轻的,躺十天半个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今天明濯月掐算谢翎这样的大气运者,说完卜词只是脸色稍微白了白,要么天地认为个人姻缘不算洪流里的大事,要么这是明濯月提前就算过的,就等着合适的时候说呢。
毕竟先前明濯月就表现出对沈辞秋和谢翎两人感兴趣,偷偷先算上一卦,不是没可能。
沈辞秋听完,想的却与谢翎不一样。
他是重生后再回世间的幽魂,原本就不是好命,但得了这么个机缘,若是再有劫难,好像也不奇怪。
方才在石窟,自己险些意冷的时候,谢翎那副肝胆俱裂死命拽紧他的模样……即便他心神恍惚之际,也对那不顾一切的力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渡劫的是谁,伤心的又是谁?
沈辞秋本来话就少,谢魇和两个侍卫跟他相处时间又不长,不够了解,因此直到踏上飞舟,他们都没发现沈辞秋和谢翎之间气氛有点古怪。
拿了残卷,谢翎不用再亲身来紫都,而飞舟此次不是返回妖皇宫,是要把谢魇先送去某处。
沈辞秋和谢翎进了船舱,他们沉默了一路。
沈辞秋坐在窗前椅边,谢翎跳下他肩头,落在桌面上,瞧着沈辞秋,刚要张口,却是沈辞秋出声先截断了他的话。
“你既然看到了那段记忆,应该也猜到了。”
沈辞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按着心上残破的伤口,极为缓慢地说:“是,我是为复仇而重生的厉鬼。”
他本来以为这个秘密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也绝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但是,偏偏多了一个谢翎。
一个好像,比他自己还在乎自己那颗残破心脏的谢翎。
沈辞秋隔着面具,嗓音喑哑艰涩:“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将自己的手轻轻搁在桌上,搁在谢翎眼前,白皙如玉,修长若削。
沈辞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或见朱颜,我只见白骨。”
这样一副骨头,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垂眸冷冷又自嘲地想,然后……有翅膀尖探了出来,小心地碰在他的指尖。
“你是美人,我就将你入画;你是白骨,我便带你回人间。”
火红的翅膀贴在玉白指尖,灼疼了沈辞秋的眼。
“我喜欢的就是沈辞秋,不管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谢翎透过分魂化身望着他,“我心我自明。”
第78章
不管我以为自己是什么……
可人在世间到底是什么模样,不就是自己决定的吗?
他当自己是副破烂骨头,早该了解他秉性的谢翎还能看出血肉来?
放在从前,沈辞秋绝对不信,放在现在——
沈辞秋不太想信。
他倏地缩回了指尖,未被面具遮挡的薄唇紧珉,咬得太用力,颜色比平日看着都更鲜艳,像染了胭脂,却愈发衬他露出的半张脸面色苍白。
谢翎这回没追上去死死抱着手指,他收起翅膀,只往桌前迈了几步,凑到沈辞秋身边,小鸟的身躯仰头看他。
“我说这些,没有非要你现在回应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误会。”
谢翎叹了口气,本来他没打算这么仓促又狼狈地剖白心意,若是再等一等,等沈辞秋的心更暖些,明明会有更好的时机,能够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