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213)
在群仙之镜内确认自己的位置有不少好处,在同一重镜面的修士之间传音玉牌不受影响,如果其中一人找到往下一重的路,是可以告知自己同伴的,方才沈辞秋他们跳岩浆之前,也没忘传音;
通往下一重镜的路不止一条,他们同伴要是离得太远,也不必到青水台找火山,也许中途自己就找到别的路也说不定。
在五重镜之前,传音报位置的方式都很适用,五重镜之后则不行,因为那时,群仙之镜中的景色就会变得很混乱。
它可能会把修真界中原本不相连的两块地方拼在一起,比如人族问天宗和妖族蛟川这种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地儿,在五重镜内就可能见到两地相连的奇景;
不仅如此,它还会分割区域,区域之间互不相通,就仿佛虚空中各自站在孤岛上,没有通向彼此的路。
逍风仙君发问,白鹤真仙没第一时间出声,直到听到谢翎的传音后,才开口:“这里是妖皇宫中的浮生殿。”
“此地大大小小宫殿共有百座,悬于飞瀑上方的是正殿,以此为中心朝外看,其余殿宇群的位置以十二地支方位分布,”白鹤真仙给他们介绍,“曾是妖皇成为金仙前爱闭关的地方。”
白鹤真仙只来过一次,还是跟着江篱仙君和孔雀大长老来的,那时候谢翎修为突然废了,妖皇以给皇子看病休养为由,把谢翎拘进了浮生殿的一处殿宇中。
说是休养,其实是妖皇起了疑心:谢翎好端端的,没吃坏药没遇上灾,也不是被人打废的,修为怎么就倒退了?因此妖皇来了兴致,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白鹤真仙跟着两位大人,并没有见到谢翎的面,谢翎被拘在殿里,没法用传音玉牌,也不被允许与外人相见,只能隔着隔着门相谈,殿外还全是妖皇指派的侍卫。
妖皇当时应该是想在事情水落石出前,杜绝孔雀族做手脚的可能性。
可惜关了两个月,医修跟妖皇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最后把谢翎扔了出来,还没让人休息几天,又扔去了玉仙宗联姻。
也就是谢翎和沈辞秋的第一次碰面。
谢翎面具底下的眼不动声色掠过了沈辞秋,那时他在昏睡中被打包送到玉仙宗,知道要跟反派联姻后,把妖皇慰问了个遍,现在嘛……促成沈辞秋和他的良缘,大概是妖皇这辈子唯一的行善积德了。
逍风仙君想了想:“神识范围受限,不如我们先分开探查一番,然后在正殿汇合?”
沈辞秋点头:“可。”
沈辞秋和逍风仙君点了头,其余人也没异议,几人还交换了传音玉牌的玉印,方便联络,不过除了找到通往第三重的路、或是遇上搞不定的危险时需要互相告知,其余时候也不用传讯,如果遇上机缘宝贝,谁碰见就是谁的。
逍风仙君和问天宗真仙先散开,白鹤真仙做事谨慎,在请示过沈辞秋谢翎后才挑了个方向前去,而沈谢二人当然是同行。
这样的探查对他俩来说很有利,因为手指一掐,就可以把分魂化身放出去。
三只火红的小鸟和三朵冰蓝的花同时飞出,四散开来,化身能看到的,就能成为沈辞秋和谢翎所看到的。
他俩神识本就强悍,即便在此地有一定受阻,也比被人探查得快些,分魂在外面飞,他俩也以稍慢的速度掠过各处。
撇开别的不谈,浮生殿的风景确实不错,谢翎心道,等他当了妖皇,闲来跟阿辞到浮生殿赏赏景,倒也不错。
在路过某一座宫殿前,两人灵感都有所触动,身形顿住,停在了殿门外。
他们的神识触碰到殿宇时宛如蒙了雾,看不清里面情形,谢翎神色微妙:这不就是当初关了他两个月的地方吗?
要不要这么巧。
明明看不见眉眼,沈辞秋偏就敏锐察觉到了谢翎幽微的停顿,他侧过头,问:“你来过这座宫殿?”
“住过段时间。”谢翎选了个没毛病的说法,主动上前推门,语调不变,“此地灵力充沛,风光独特空气清新,养人,等我得到浮生殿也带你住一阵——”
谢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立刻回身挡住沈辞秋,想把人往外推:“要不里面我来查就行,你……”
但是晚了,沈辞秋已经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他一把按住谢翎的手臂,抿紧唇,打断了谢翎的动作。
谢翎有点慌:“阿辞,听我说。”
沈辞秋听见了,但依然不动,扣在谢翎手臂上的五指因为用力而显得指尖发白,仔细看去,还有点颤抖。
“……你让一让。”沈辞秋挤出这么几个字。
谢翎沉默了,半晌后,他才缓慢挪动脚步,让出路来。
沈辞秋已经看到,那么他的遮掩也没有意义,天知道为什么推开门能看到十七岁的他,而且还是……正在被放血的他。
十七岁的谢翎衣冠华美,面色苍白懒洋洋支着手,嘴角勾住满不在乎的笑,笑里还带着点讽刺,可他支着的那条手臂上开了道大口子,血水蜿蜒,滴滴答答落在面前的金碗里。
沈辞秋站在他不远处,没有说话,也不再靠近,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他。
方才刚进屋,一眼看清屋内的谢翎后,沈辞秋第一时间就送出了一抹灵力,那抹灵力穿过了谢翎受伤的手臂,告诉沈辞秋,这是碰不到的虚影,似乎跟某种法器有关。
十七岁的谢翎看不见他俩,却好像在跟某些他们看不见的人说话,声音挑衅至极,好像被关起来放血的不是他。
“三天一碗,都第三碗了,”十七岁的谢翎晃了晃手臂,那殷红的血就这么跟着晃,“怎么,是医官不够用,还是老东西想加餐了?”
当时的殿内似乎真的有其他人,那盛满的金碗被捧了起来,有帕子擦过谢翎的手臂,上面撒了药粉,沾上就止住了血,让那时只有筑基修为的谢翎伤口很快愈合如初。
沈辞秋见不得谢翎的血,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谢翎知道这时候说让他别看起不了作用,他从沈辞秋身后走上来:“我修为废了后,在这儿被关了段时间,妖皇想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取了三次血,这是最后一次。”
“看着唬人,其实不疼。”谢翎从身后揽住沈辞秋,在他耳边温声细语,“真的,一道小口子而已,都是修士,你知道这不严重。”
比起他们受过的其他伤,似乎真不算一回事,但沈辞秋觉得,他疼。
谢翎不疼,他却疼得要命。
十七岁的谢翎在其余人捧着血离开后,放下衣袖,似乎想起身,但手臂撑到一半又脱力,害他砸了回去,少年人深吸一口气,骂道:“痛死本殿下了,妖皇你是真的狗!!”
谢翎:“……”
不儿,他原来还说过这句话??
他才刚刚哄沈辞秋,信誓旦旦说不疼,眨眼就被过去的自己打了脸,巴掌抽得啪啪响。
但谢翎不愧是谢翎,饶是如此也能找补:“当时主要是为了骂妖皇,不是喊疼,绝对不是。”
沈辞秋张了张口,可半个音都没发出,又缓缓闭上,薄薄的唇绷出了一道压抑的线条,眸光明明灭灭,都被面具的阴影给遮蔽了。
谢翎心慌慌,小声道:“阿辞?”
那厢十七岁的谢翎起不来,索性直接躺平,在软榻上望着房梁,像在思索,又像在发呆。
沈辞秋抬手,慢慢把谢翎揽着自己的手臂按下,低声说:“走吧,去把触动神识的东西找出来。”
谢翎愣了愣,松开手,沈辞秋能冷静地说出这话,将心神放到正事上来自然再好不过,但谢翎就怕这股冷静下还克制着什么,怕阿辞难过了却不与他说。
“嗯,好,这就找,不过我还有句话要说,阿辞,都过去了,很多事早翻了篇,别惦记着,嗯?”
沈辞秋刚往前踏出一步,闻言攥了攥手心,回身,隔着面具与谢翎四目相对。
他知道谢翎在担心什么。
“我知道。”沈辞秋说。
他清楚,这些都过去了,他们都有彼此无法参与的时间,可一旦心系某人,见了对方受苦的过去,怎么可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