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90)
片刻后,谢翎按着额头,深呼吸,而后揉了把脸。
就这一个动作,琥珀色瞳孔中的晦涩就尽数散了,他抬脸,耷拉着眼,好像一下泄了气,蔫蔫道:“我还有点生气呢,你就又犟上了。”
沈辞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又是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而且生气,生什么气?
谢翎看到沈辞秋的眼神,磨了磨牙:某人的反应还真是一点不出意外!
他反手捉过沈辞秋的手,一把将沈辞秋的手摁在枕边,倾身上去,高高的马尾从他肩膀垂落几缕,他一瞬不瞬盯着沈辞秋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在那时候解开同命咒?”
沈辞秋不喜欢被压制的姿势,但被谢翎这么摁在床榻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因此面色不变:“顺手而已。”
谢翎:“没别的理由?”
沈辞秋:“没有。”
“想从你嘴里撬出几句话可真是难于上青天,”谢翎深呼吸,“行,那你听我说。”
“你解开同命咒,就是为了我。”
沈辞秋蹙了蹙眉,张口就要反驳,但谢翎没给他机会。
“不然你告诉我,没了同命咒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辞秋一顿。
谢翎没有放过他丝毫神情:“答不上来了吧。”
沈辞秋抿抿唇。
谢翎在心底轻轻一叹,他当时真的吓死了,什么也不容多想,直到危机解除,才能从惊心动魄后,挖出那么点带着酸涩的甜:
沈辞秋分明顾及着他的安危。
谢翎手上微微使劲,一根根分开了沈辞秋的手指,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咬牙切齿。
“沈辞秋,承认你对我会心软就那么难?”
沈辞秋:“我没有,放手!”
“好吧。”
谢翎一句话就止住了沈辞秋所有的动作。
他说——
“可我对你会。”
沈辞秋怔住了。
他慢慢睁大眼,琉璃色的眼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似乎很想飞速掩饰神情,但颤动的睫羽毫无保留出卖了他。
平地起涟漪,他想静,某人就偏不让他静。
万般否认,千般推拒,都抵不住某人一句真心。
谢翎本来还想绷一绷脸,但沈辞秋的表情实在太戳他心口,高山上的雪被他搅乱寒潭,无措地不知该去往何方,谢翎眼神一暖,轻轻笑了一声。
他笑里掺杂了如释重负,随即又闷闷道:“你解开同命咒,不肯再回我只言片语那一刹——”
谢翎停了停,才低低道:“在世上这么久,我头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惊恐万分。”
发现穿越了,将要面对一二三四五等等反派,他没怕;知道剧情上自己还会吃些苦头,他也没怕。
头回怕成那样,是为了一个人。
沈辞秋嗓子哽了哽:“……别说了。”
“可有些话不说明白,你就不肯信,我给你解释解释,我对你的心软和对兄弟下属的心软不一样,我对你是喜、唔。”
沈辞秋抬起另只手,一把捂住了谢翎的嘴。
他想做出疾言厉色的模样,却不怎么成功,声音在轻轻发颤。
“我一直提醒你,”沈辞秋一字一顿,说不好是在说给谢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要在我身上做蠢事。”
谢翎眼也不眨,捉住沈辞秋的手拉开:“晚了。”
这下可好,沈辞秋两只手都陷在了逃不开的力道里。
“你要是真想阻止我,就该对我再狠心点。”
当沈辞秋解开同命咒后,谢翎就再没有任何理由放开他的手。
“谁让你这么好,”谢翎放肆地捏了捏他手指,胡搅蛮缠,“都怪你。”
沈辞秋:“……”
沈辞秋觉得自己应该是气的,但火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张口想要再争上一争,但对上此刻的谢翎必然都是无用功。
沈辞秋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此时心上蔓延滋生的并非焦躁,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其间夹杂着溢满心脏的酸涩,以及……恐惧。
无形的惊慌催促他必须逃跑,但谢翎偏不让他逃。
他手上在挣扎,但谢翎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谢翎看着沈辞秋双眼中的霜雪碎了一地,潋滟微光下是满目狼藉,藏着的是千疮百孔的心。
谢翎心头发紧。
沈辞秋不需要人来心疼他,他很强,可谢翎看得到他白玉谪仙的面具下遍体鳞伤。
谢翎想疼他。
他带着沈辞秋挣扎的手,一点点往下,按在了自己脖颈上。
沈辞秋挣扎的力道骤停。
指尖之下,谢翎脖颈处的血脉跳动清晰无比,烫得沈辞秋心口一疼。
谢翎微微扬起脖颈,把命门送到他手上:“想让我认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同命咒或者其余更危险的咒画上来,都可以。”
沈辞秋指尖也开始发颤,他觉得不可理喻:“谢翎,你疯了吗?”
“我清醒着呢,”谢翎,“来。”
沈辞秋咬牙,指尖一送,按住了谢翎的脖颈,他想,既然谢翎自找的,那就成全他。
但他的手指上不仅半点灵力也聚不起来,连再往下按一按也做不到。
反倒是谢翎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渐渐与沈辞秋自己的心跳声重合了。
当谢翎慢慢松开手时,沈辞秋的指尖擦过他脖颈,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砸在床榻上。
沈辞秋横过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
“……我恨你。”沈辞秋哑声道。
做什么要让他尝到温暖的滋味,干什么要拽着他不肯松手,放他踽踽独行不好吗,行尸走肉地活,就不用理会脑海里的悲鸣,就不用发现……自己胸腔里那颗残破的心,原来还能跳动。
……他恨死谢翎了。
谢翎招了恨,眉目却反倒高高飞扬,笑得意气风发:看,他赌赢了。
沈辞秋就是最心软的人。
主角的眼光,无人能敌。
沈辞秋说恨他。
谢翎却紧了紧两人那只十指相扣的手,从胸腔里笑出了声:“那你可得时时刻刻念着我,梦里也要想着我,不然恨得多不彻底。”
沈辞秋没挪开遮在眼前的手臂,一言不发。
“我们重新做个交易吧,出秘境后,跟我去妖皇宫好不好?在玉仙宗里你给我恢复修为的资源,去妖皇宫,我给你提供修炼的地方。”
谢翎用沈辞秋最熟悉的“交易”方式来一点点让他习惯。
谢翎神采奕奕,似乎已经看到了两人日日黏在一处的景象:“虽然妖皇宫没有绝对的安全,妖皇那老东西纵容争斗,时不时还在背后拨弄棋盘挑唆一二,但总比你再回玉仙宗好。”
鼎剑宗肯定想要沈辞秋死,即便玉仙宗信了两人神志不清温阑先动手的说词,能护下沈辞秋的命,可到底死了个少主,按玄阳尊的秉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可凭什么沈辞秋要受罚?
温阑他该死。
谢翎:“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哎我给你说,我的殿宇够大,为了安全起见,到时候我们俩还是睡一屋,搁两张榻就是了,放心,本人实在是个正人君子……啊,说远了,得继续给你腰上的伤换药。”
沈辞秋手臂一动。
谢翎拉长声音:“这个也当你默认了,我解腰带了?”
沈辞秋终于动了。
这次他没力气把谢翎拍出屋子,抽过脑后的枕头就朝谢翎砸去,眼里愣是给恼出了鲜活气,谢翎被不痛不痒一砸,抱着枕头笑得更开心了。
“谢翎,你这个——”
“哈哈哈,咳,哎别别,我不笑了,小心腰上伤口,真别耽误换药时间。”
“不换了!放它自己好也不要你——你!”
谢翎玩扇子的手灵巧得很,到底还是成功挑开了沈辞秋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