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13)
邪修话语里有故意的成分,因为很多年轻人沉不住气,稍微一激就容易火气上头冲动行事,进而露出破绽,但这番话在沈辞秋面前全沉了底,丁点水花都没能掀起。
沈辞秋往前踏了一步——寒气骤起,空中洋洋洒洒,竟是悠然飘落了冰晶雪花。
冰灵根啊,邪修眯眼,率先出招!
沈辞秋也动了,深邃的地底中鞭风凛冽,长鞭裹挟着寒冰霜力,掠过空中雪花,呼啸着劈向了邪修。
邪修的刀上燃起黑焰,抬刀便挡。
他看得出鞭子不过是普通法器,怎能跟他这把玄阶上品的刀比,法器分为天地玄黄,那条鞭子不过玄阶下品罢了。
他眼力不错,这就是沈辞秋从刑堂里随手拿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但是,此刻握鞭的人叫沈辞秋。
眼看鞭子就要被刀劈成两段,邪修刀势汹汹,直接利索一划——
却划了个空。
邪修瞳孔骤缩,糟了,是虚影!
空中飞扬的冰晶雪花可不止是因为灵力外放,除了好看,它们有大用处,比如制造虚影,迷惑敌人的双眼。
等邪修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他刀势走空,而沈辞秋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漆黑的长鞭悍然砸下!
一鞭伤筋骨,邪修惨叫,弯刀脱手而出,沈辞秋眸光冷冽手中不停,翻手再又是一鞭——
五脏俱伤,抽得邪修喷出一口血来。
而第三鞭蜿蜒一绕,鞭身灵活如蛇,几乎是温柔缱绻地爬上邪修脖颈。
然后,颈骨咔嚓一声轻响。
邪修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颈骨就这么被“温柔”地绞断了。
直到邪修尸身倒下,谢翎冒出的那滴冷汗才堪堪滑落,也就是说,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只用三鞭,沈辞秋就轻易杀了一个金丹初期的邪修。
他甚至没有用剑。
元婴之下,大境界中的小境界差距不该这么可怖,沈辞秋完全不像一般的金丹后期。
谢翎只觉得自己脖颈也一凉,他忍不住摸了摸被同命咒圈住的地方,心道:不愧是能有一定戏份的反派,战力不容小觑。
幸亏沈辞秋来得及时,不然他就被郁魁害惨了。
谢翎张口,刚想道谢,看清沈辞秋神色的时候,又猛地一顿。
沈辞秋的杀意还没有消散。
他一点点收回鞭子,剔透的冰晶自他墨发边飘落,白衣映雪,在漆黑的地底美得惊心动魄,不似人间物。
沈辞秋眼底淬开了一种说不出的光彩,冰冷又灼热,看似平静却又好像快要难以遏制,他拎起邪修掉在一旁的刀,周身冰晶乱舞,在飘飞的霜雪间,他一步步走向了郁魁。
郁魁方才想借邪修的手杀了谢翎,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好巧,沈辞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杀的对象不太一样。
这是个多好的,除掉郁魁的机会啊。
第9章
随着沈辞秋一步步踏出,谢翎终于明白沈辞秋的杀意是冲着郁魁去的。
他不由愣了愣:所以沈辞秋不仅会杀未婚夫,还早就想杀自己师弟了?
看来这才是日后导致沈辞秋跟玉仙宗决裂的主要原因。
谢翎不过多想两句,沈辞秋就已经走到了郁魁的身边,他手指一动,眼看就要提刀,谢翎忙道:“等等!”
沈辞秋身形停住,极为缓慢地回过头。
他如画的面颊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你想救他?”
明明是跟平常差不多的语气,但在幽静深邃的地底,随着山壁不轻不重一回荡,幽幽如鬼魅,谢翎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羽毛都在叫嚣着危险!
沈辞秋状态不对劲。
就像看似安然寂静的冰山,里面实则已经开始层层碎裂崩坏,若有外力这时候敢去碰一碰,必定山崩地裂,砸下的巨石冰雪会把所有人卷进来。
一个冰冷又安静的疯子,杀意全盛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谢翎真怕一句话惹了沈辞秋不高兴,他就会把自己一起剁了,赶紧表态:“怎么可能,他刚想杀我,我救他干什么,你就算杀了他,我也当没看见。”
沈辞秋轻轻眨了眨眼,乌黑的睫羽轻动,像是在迟缓地判断谢翎说的是真是假。
又好像在问:那你叫住我做什么?
“真的,”谢翎说,“我只是觉得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了。”
便宜他了?
沈辞秋目光落在昏迷的郁魁身上。
郁魁现在没有知觉,昏迷中给他一刀他也不会痛,会死得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沈辞秋看着他的脸,脑海中划过许多片段。
小师弟慕子晨一入师门,郁魁就很喜欢,可能是因为自己终于多了个师弟,还是这样乖巧听话的师弟。
他也终于能体验一把师兄的感觉,当时就高兴坏了,围着慕子晨嘘寒问暖。
沈辞秋最初对慕子晨也不错,但察觉慕子晨对自己的亲昵似乎有越界时,沈辞秋一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一边主动拉开了点距离,避免让他人产生误会。
毕竟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理当知晓分寸。
慕子晨借着酒劲深夜闯入自己房间时,沈辞秋冷静地用灵力给他醒了神,把他请出去。
慕子晨当时看着着实可怜,但似乎即便羞愧不已,也仍然鼓起巨大的勇气,哪怕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将自己的一片真心送出:“师兄,我对你真的……”
“小师弟,”沈辞秋打断了他,提醒他有些话不能说出口,“我已有未婚道侣,抱歉。”
慕子晨好像要哭了。
沈辞秋:“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以后还是寻常师兄弟。”
慕子晨转身狼狈地跑出他房间。
那时候沈辞秋以为小师弟只是一时心绪走岔,说开便好了,直到慕子晨透过每一句“不小心的话”,一点点开始挑拨他与周围人的关系,其余人逐渐对小师弟表现出不寻常的情感,而与沈辞秋关系越来越僵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
慕子晨当时分明就是刻意勾引。
勾引不成,他便被踢出了局。
而成了的那些,围着他团团转,为他所用。
比如他的好师弟郁魁,曾经自己当弟弟养着罩着的人,在慕子晨直接污蔑自己见死不救之前,郁魁对自己的不满其实已经有了苗头,只是他不够在意。
“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师弟?”
“师兄,你对子晨好点啊,子晨在外都惦记着你,可你呢,怎能没有师兄的样?”
他当时为什么没过分在意呢,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和郁魁十多年的师门手足情谊是真的,结果,就变成了——
“沈辞秋!小师弟受伤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能这么干!”
“沈辞秋,你把仙骨给子晨,你给他啊!”
只有他是个傻子,相信所谓情谊,所以一字一句,诸多模样,都是曾经扎在沈辞秋心上的刀。
沈辞秋曾被郁魁伤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如此想想,一下杀了,好像是便宜他了。
沈辞秋曾经不是没有训过郁魁要注意下自己的性子,只是那时候他觉得郁魁尚且可以教导,到头来,是沈辞秋一厢情愿了。
有些白眼狼,是教不熟的。
沈辞秋周身飞舞的冰晶打了个旋,拂过他雪白的皮肤慢慢飘落,汹涌的灵力也逐渐安静下来。
谢翎见肆虐的寒意退去,试探着再度出声:“他高高在上骂我废人,无非也是仗着自己天资不错,就嚣张跋扈,不如废了他修为,让他体验下人间疾苦,再杀不迟。”
“当然,我也就是个小建议,你要是觉得不好,尽管杀就是,我双手赞成。”
谢翎严谨补充。
最后一片飘舞的六瓣雪晶落下,沈辞秋似乎极为清浅地笑了一声,太轻,谢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沈辞秋轻声说:“谢师弟,你可真不是个好人。”
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翎听出他语调恢复如常,应当是从疯魔的状态里走出来了,松了口气,展扇一笑:“沈师兄,我们彼此彼此。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个好人,但我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他要我死,我不可能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