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144)
“那在爱德华三世的命令下进行重新改组的议事国会,也会跟之前的议会一样,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文森特挺直了腰,努力地直视狄法的异眸,语气克制而确定地说:“公爵大人,您说我的猜测对吗,如果我们没有闹出这场游行,难道我今晚会有机会见到您吗?”
体内流淌着红色血液的他还是没能完全克制感性,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们当然知道这种行动冒进、偏激,但红血人是一个弱小的族群,为了让您这样的贵族能注意到我们,我们只能押上一切去赌一把。”
红血人已经足够本分、足够恭顺,他们忠于帝国数百年了,但这种沉默忍耐换来的除了一直被蓝血人边缘化之外,什么也没有。
至于权利,他们要么豁出一切去争取,要么就永远都得不到。
文森特以为自己这么莽撞的发言肯定会引来狄法的斥责。
狄法只是微微抬起下颌,冷酷地说道:“我不认同你的说法。事实上,我认为你们红血人并不弱小,你们拥有勇敢和为重要之物而牺牲的崇高秉性,这一点比绝大多数贪生怕死的鼠辈都要来得有力量。”
“但是这次你们却以牺牲同族为代价来换取权利?这不仅很愚蠢,同时也让你们变得卑鄙。”
狄法严厉地审视着文森特,脑海中难以控制地冒出有关伊洛里的记忆。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伊洛里的勇气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惊艳,让他对红血人这个自己一直所知甚少的种族改观。
无数次,狄法希望伊洛里的性格能自私些,甚至软弱点也好,可是矛盾的是,变得软弱,无法决绝到为他人牺牲一切乃至献出生命的伊洛里,他一定难以爱得如此刻骨。
文森特一怔愣,他完全没想过在狄法的眼里,红血人并不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更没有想过狄法会毫不留情地指责他们采取如此狠辣的手段来对待同族。
文森特一时也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安地低下头。
狄法又再敲了一下桌子,说:“第二个问题,你们真正想要多少个席位?你们不会不清楚,一百个席位对只占帝国人口百分之十的红血人而言过多了,这是远远超过你们有能力接受的数量,就算我真给了你们,你们也不可能保得住。”
文森特明白狄法说的道理,一百个席位原本也只是为了吸引注意的噱头。
他承认:“在我们最好的设想中,最多是要到六十个席位。”
这无疑是一个合理的数字,红血人既不至于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不起眼到在表决法案时能被忽略。
狄法沉默了好半晌。
然后,他缓声道:“九月份的选举,议事国会将会开放八十个自由席位,它们无条件向你们开放,但到时候你们能争取到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但是记住,我只说一次,从这一刻开始,权利与义务同时向红血开放。”
狄法姿态冰冷地交叉起十指,摆出一个三角的手势,说:“你们得到多少,就要为此付出多少,我不想再看见这种骚乱出现一次。”
文森特尽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太多,但颤动的手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平静。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条恶龙在做交易。
恶龙对一无所有的人们许以无尽的财富和荣耀,要求他们用永生永世的忠诚和臣服做交换。
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可是一无所有的人本就只剩微不足道的命一条,忠诚又值得几分?谁愿意用黄金收买他们的忠诚,那谁便是他们真正的王。
文森特带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哽噎道:“感谢您的仁慈,您为红血人留出了一线喘息的余地,往后所有红血人都会因此感激您。”
面对无边黑暗,文森特向狄法深深、深深地鞠躬,头完全低下去。
第110章
等文森特离开后, 狄法重新坐回阴影中,他视线左移,看向斗柜上立着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家五口, 最年老的爷爷坐在一张椅子上,男主人英俊高大、女主人美丽又气质高雅, 而他们身前的一对儿女同样遗传了他们出色的容貌, 年纪尚小也已经具备精致的五官。
他们之间环绕着蓝血贵族家庭常见的冷淡又严肃的氛围。他们冷着脸, 疏离地拍完了这张合照,随后就离开了镜头,不知道是不是摄像师的无心之失, 在影像的最后几秒,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在镜头前晃了一下,然后照片中的影像又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狄法摇铃唤来仆人,低声道:“从灰铸铁城堡来的马车到庄园后,让坐在马车里的海伍德立刻来见我。”
“好的,老爷。”仆人恭敬地应下。
狄法点燃了烟斗,烟斗发出象征危险的红光,他如一匹蛰伏的凶兽,沉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老管家。
当收到狄法发来的、要自己即刻离开灰铸铁城堡去到王城的魔法口信时, 海伍德平静地应了下来。
然后他让一旁的理查过来,“理查,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学过最基础的算术,所以你应该能看得懂数字对吧。”
理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是的, 阿尔管家,我会数字的加减法和乘除法。”
海伍德从外套内袋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上边的时间, 然后把连在怀表上的表链解开。
他将怀表交给理查,说道:“拿着它,接下来的三天,城堡内的宵禁交由你执行,你需要在晚上八点、十点以及两点分别将城堡内的主要走廊都巡逻一遍,这个表给你用来确定时间。”
“我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将它重新校准一遍,你也要这样做,这样才不会按照了错误的时间规划这一切。”
“啊好、诶。”理查两眼发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海伍德这是什么意思,就见那身形佝偻的老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一封信件出来,步伐匆匆地通过城堡的侧门走了出去。
海伍德乘坐狮鹫兽拉的马车到达王城时已是深夜。
他望着坐落在自己眼前的宅邸,半浑浊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海伍德记得这个大庄园,早在尼古拉斯老公爵还没有因为黄金热发狂、肯德里克老爷还没有上战场、他的妻子没有早逝之前,他跟随卡斯德伊一家在一年冬天来过这里避寒。
只是极为罕见的一次,自那之后许多年,卡斯德伊人都没能再在王城内停留超过一个月时间。
一个男仆迎上来,很恭敬地行礼,道:“阿尔管家,老爷吩咐我领你到书房。”
“好。”海伍德微不可察地颔首,仍旧努力保持一种得体的体面。
在男仆的带路下,海伍德走进书房,在最黑暗处见到已经很多天没再回灰铸铁城堡的狄法。
海伍德站定,手放在胸口,躬下身,“老爷。”
狄法沉默着抽烟。
海伍德保持鞠躬的姿势太久,老化了的腰椎有点坚持不住了,他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然后他才听见狄法的声音,“海伍德,我似乎对你太过放任,以至于你产生了可以随便干预我能看见什么,看不见什么的错觉。”
狄法抬眸,幽深的一双眼眸无情绪地注视着海伍德。
年幼的小少爷终于长成令人畏惧的大人,不仅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中杀出重围,还带领原本颓靡、眼看着一直走下坡路的卡斯德伊回到辉煌,此时面对完全喜怒不形于色的狄法,海伍德说不清是惧怕更多还是欣慰更多。
他嘶哑着声道:“老爷,我的确对您有所隐瞒,我擅自收起了伊洛里·亨特寄到城堡的一封信件。但请允许我辩解一件事,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您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狄法冷淡地看着他,道:“我不在乎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只在乎你对我隐瞒的这个行为。你的本分是忠诚,而现在你已经越界了。”
很短的一句话,却等同于宣判死刑。
海伍德在这一刻如坠冰窖,双手过电般战栗起来,他从狄法的眼神里确信了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