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32)
伊洛里胆战心惊地看着狄法睁开了一双绮丽无边的蓝金异眸,深深地望着他,里面满是他不熟悉的情绪。
而陌生,意味着未知。
伊洛里试图说些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该说什么,你还好吗?你感觉怎么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狄法不好,伤势严重。
狄法扫了伊洛里腕上的镣铐一眼,继而望向旁边的海伍德,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拿手铐钥匙过来。”
海伍德的眼皮抽了抽:“老爷,士兵从他落下的布包和废墟里搜出了绳索和钩索,这是有预谋的潜入,这个红血人奸细是在博取您的同情。”
“老爷——”
狄法摆手,像是疲倦,“如果判断错误,所有后果我承担。”
海伍德说不出话了,他深知卡斯德伊一脉相承的固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算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去让人把钥匙取来时,海伍德的脚步第一次变得凌乱,背影也佝偻了些,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压压弯了脊背,透出狼狈的意味。
狄法拿过钥匙,扫了一眼四周:“除了伊洛里·亨特,所有人都出去。”
不管是正在忙碌的仆人还是在旁边待命的士兵、医生,都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有些仆人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中已经跟伊洛里相熟,不免担忧地往伊洛里那边看了一眼,看见他掐得泛白的指节,也不由得提起心。可怜的红血教授,那么纤弱的神经该怎么才受得住公爵的审问。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见空间中流动的呼吸声,没有交融,沉重得要凝冰。
狄法对伊洛里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低哑的嗓音道,“教授,你过来些。”
伊洛里走了几步,手上的镣铐碰撞在一起,沉甸甸地压着,他觉得自尊心被刺痛,但尽量站稳了,挺直腰,不让难堪在脸上表现出来。
“再靠近点。”
狄法将钥匙插入手铐的锁孔,往右旋转,随着“咔嗒”一声,手铐应声而落。
这是在做什么?
伊洛里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只有狄法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是清晰的,闪着光,切割面如一千颗红色星星。
伊洛里又眨了一下眼睛,狄法伸手擦他的眼角,揩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流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狄法垂下眼,捻开了那滴眼泪,湿润的触感在指尖弥漫,令他想到伊洛里在庭院中递给自己的那朵雪花。
但这次在心中生起的情绪比之前更加鲜明了,甚至……已经能够稍微取悦到他。
伊洛里沉默了,他咬住舌尖,感受到一丝丝疼意从牙齿底下漫散开来,压着声音说:“我连累了你受伤,如果你要报警把我关起来,也有足够的理由。”
伊洛里努力保持气息平缓,但发白的指节暴露了他真实的恐惧。
半晌,伊洛里听见狄法平静地说,“我从没想过要把你关进监狱。你不是卡斯德伊的囚犯,而是救我的人,我保证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伊洛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仿佛无法理解狄法的话,“就这样吗?”
没有惩罚、没有追责,甚至不命令他滚出城堡?
伊洛里的愕然似乎逗乐了狄法,狄法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沙哑道:“不满意,抑或者你在期待更严格的追责吗?”
“当然不是,只是……”
“我既然选择了相信你,这就是我要承担的风险。”
面对狄法的信任,伊洛里嘴巴微微张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但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下意识想躲开那双昳丽眼眸的凝视,但狄法不放过他,“伊洛里,吉莉安被自己囚禁在塔楼里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在重复着自己的死亡。”
狄法锐利的眼神扫过伊洛里每一处表情肌的抽动,一字一句道:“是你,让她撞破了塔楼,给予了她灵魂自由。”
就像一道脓疮,一直腐烂,总要有人把它挑破了,死者才能在疯狂后安息,生者才能放下过往向前看。
伊洛里闯入塔楼是计划外的意外,但确实也令狄法不得不直视了吉莉安的死亡。
伊洛里愣住了,咬到自己嘴角的伤,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狄法说得坦然,捏住伊洛里的下颚,将他嘴巴撑开了。
伊洛里的牙齿洁白整齐,像极一排排列整齐的白贝壳,暗红的舌头在口腔内一伸一缩,微不可察地轻轻滑动,如同蛰伏起来的珊瑚蛇,带着隐秘的情欲色彩,而靠近嘴唇边缘的软肉分布着一些细碎的伤痕,这是伊洛里下坠时牙齿无意识磕出来的伤口。
狄法拿起放在床边桌子上的伤药,“你需要涂药,还需要换下湿衣服。”
见状,伊洛里忙按住他:“你别乱动,你的伤比我严重多了。幸好你醒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伊洛里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有多暧昧,简直就像是直白地宣告爱。
狄法沉默了一会儿,微弱的光线下,红血人一双碧绿的翠眸现下都红了,眼睛湿润,看起来是真的伤心。
“忍着点。”
狄法说着,把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药膏涂到了他的伤痕上,伊洛里脸都痛皱起来。
狄法的指腹碰到伊洛里从来没有人碰过的软肉,尽管他的手指冰凉,但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烫伤人的热度。
而伊洛里尝到苦涩的药味,却不敢再动分毫,也不敢说话,生怕舔到狄法的手指。
第24章
只有心跳声跳跃的空间, 涂药的过程漫长得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
伊洛里不得已凝视着面前的黄金公爵。
伊洛里一直都知道狄法长相俊美,除却非人的竖瞳不提,他的湛蓝眼眸、薄唇、高挺的鹰钩鼻、略带忧郁气质的侧脸, 就如同一副传世油画,名家的笔触画成了他的完美。
而这样的一个本高不可攀的人, 说相信他。
这是一个机会, 失去不会再有。
伊洛里的心情很复杂, 像嚼入一片甘草糖,咸凉又苦。整座灰铸铁城堡都已经搜过,却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他是该想想接下来的离开事宜了。
微不可察的悉索声在他心里响起,问着:为了索菲娅和爸妈,你愿意做到什么地步?能付出多少?能忍受良心被冰冷的水浸没多深?
“我……”
狄法停下手,望着他,“怎么?”
坦诚都到了嘴边,伊洛里终还是说不出,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亲人的怀抱,他做出了选择。他选择把丑陋的私心咽下肚,把过错弥补了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伊洛里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想……我想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他看着狄法金蓝的眸色浓郁得更深, 几乎融成一片绮丽的深海,要涨上陆地, 淹没他。
继表白之后, 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要缠着他了吗?
狄法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喃道:“那么, 就这样做吧。”
狄法是第一次对红血人、不,是对一个人产生超越寻常的情愫,他不懂怎么处理与对自己有好感的追求者之间的距离,但他要学着做好。
“……你可以留在我的房间里,照顾我。”
狄法:“你先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换衣服?
伊洛里低下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湿漉漉的一只手按在了狄法的床褥上。
狄法喜欢干净,从他时刻一丝不苟的着装,梳理整洁的发辫,一尘不染、不管有多少文书送过来都会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桌就可以看出来。
自己现在一身衣服沾满泥水和砂石,活像只小脏耗子,失礼得不止一星半点。
伊洛里起身,尴尬又不失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说:“我、我这就去换身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