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请我谈恋爱(无限)(34)
地狱游戏的主办者,是阎罗王。
策划是那群判官,负责维护的是那俩黑白兄弟。
这游戏是什么样,剧本怎么写的,温默还真管不着, 他只是个守门的。
事实上,半年以前,拔舌地狱还不是这个村子。
它是个学校。
望着沈奕那张脸, 温默突然很想念光明高中——那之前的拔舌地狱,一个闹鬼的学校。
*
202X年,初月十五。
光明高中。
天气依然阴沉, 学校教学楼内院里有块巨石,石头上用血淋淋的红字写着十二字的校训。
博学求索, 明德厚学,德艺双馨。
温默跨坐在四楼的一间教室的窗框上,吹着地狱里的冷风。听完白毛的话, 他转过头。
【换剧本?】
【好端端的换什么剧本?】
温默诧异地朝着面前的白毛挑了挑眉。
他没有做手语,因为用不着。
眼前这个穿了一身白的白毛压根就不需要, 他是白无常, 他能看透所有人的内心。
而这位白无常的长相, 正是沈奕进鬼屋时, 那位在前台检票的工作人员——可惜,沈奕还不知道, 他一个大活人已经跟地府的白无常打过照面。
跟沈奕见到他时一样,白无常带着一张笑眯眯的笑脸。初月十五了,按照惯例,他来拔舌地狱巡视,顺便给温默这个在职人员做个“回访”。
“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嘛。”白无常说,“你也不要怪我,上面新下来的要求,要把地狱整个儿来个大改革。”
“你呢,你这边也有点特殊原因了,得给整个拔舌地狱来个大改动。剧本要大改了,光明高中终于要倒闭了。开心吧,你都给这破烂狗屎学校当了四十二年门卫了。”
温默抽了抽嘴角,扯得嘴巴有点痛。
“喏,这是新剧本。”白无常递过来一份文件,“你看看。”
温默低头。
望着把几张纸订在一起的这份“文件”,望着文件上白底黑字写着的“拔舌地狱剧本”和“判官言”的落款,温默心里一时失言。
他接过剧本,翻了两页。
“你知道的,你们这些地狱游戏的剧本,都是各个地狱的判官写的。往常呢,倒是会问一下你们的意见。”白无常拿食指在空中转了几圈,话说到这儿无奈一笑,“不过你的某几位同事不太好搞,之前改剧本的时候差点打起来。你看——哦对,你没见过。”
“铁树地狱新来的那位守夜人,性格太偏激……”
白无常是个话痨,在他身边唠叨了起来。
温默没理。
他翻了几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抬手就把剧本狠狠砸到了白无常身上——他从来不会这么干。
白无常还是笑着,半点儿没生气。他拿起被扔到身上的剧本,笑着抬头。
“‘谁准你们这样编排的’。”他说,“哎呀,真是就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真该拿个镜子来给你看看,这是你最像个恶鬼的一次。好恐怖的眼睛,平常在地狱里也能这样就好了,不知道能把几个凡人吓回正道上。”
温默深吸了好几口气。他知道自己表情很恐怖,他感到眉角都不受控地抽搐来,牙根都咬紧了。
【我不同意。】他在心里说。
“无效。”白无常摇了摇手里的副本,“这次是硬性要求,抱歉。而且也是出于无奈,有一些不可抗力。”
温默要气笑了:【这能有什么不可抗力?】
“嗯……”白无常歪了歪脑袋,“江奕上大三了。”
【……别拿他出来哄我。】
“前两天做的小动画还拿奖了,厉害啊。”
【……】
“跟一个小学弟关系好像异常的近。”
【…………说正事。】温默眉角抽了两下,【别拿他出来哄我。】
“江奕……”
【别拿他出来哄我!】温默恼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就算是把他人带到这里来,我都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白无常哈哈笑了声。
“别生气嘛。”他说,“时间要到了,这是必然的。”
“这里即将变成你的梦魇,但这不是要害你。”
“不会很久的,默。”
“……”
雨声淅沥。
沈奕眉眼晦暗地盯着他,温默慢半拍地明白过来,白无常是什么用意。
他——他们知道他说不出来,所以提前把这里改成这个模样,替他告诉沈奕,温默身上——他们两个身上,都发生过什么。
多管闲事的一群人。
沈奕目光审视,温默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他想了想,还是跟沈奕比划了几句:【我说了,你不用知道。】
【你看,你非要查。我早说了,会做噩梦。】
【生气做什么,我早都跟你说清楚了,是你自己非要去的。】
【你活该啊。】
沈奕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温默淡淡看了他一眼,漠然地别开脸。
“混账,你看着我!”沈奕大步朝他走过来,“你——”
“哎咻!”
走过去没两步,院门口就传来玩家们的声音。
沈奕停下脚步,转过头,见玩家们把死去的新郎新娘搬了出来。
两个死人身上的血都被擦干了。他们闭着眼睛,神情安详。
“沈奕,”颜畔招呼了他一声,“别在那儿那什么了,过来帮忙掀一下轿子帘子。”
闻言,沈奕狠剜了眼温默。
他肉眼可见地恨恨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向大部队。
沈奕走过去掀起了帘子,玩家们将新郎新娘放了进去。
院子里,几个村民走了出来。
“放上去了吗?”他们怅然说,“那走吧,送小张二最后一程!”
“起轿子咯!”
几个村民走过来,扛起了轿子。
院子里有个村妇狠狠敲起几声锣。
“新娘子出嫁啦!”
村民们扛着轿子,往前走去。
玩家们跟在后面。不知谁点燃了门口的红爆竹,身后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震耳声响。
院子里,有人吹起了唢呐。在唢呐独特的喜乐声里,婚轿往远处去了。
走在旁边的村妇身前挂着个竹筐。
她抹着眼泪,大声喊着:“孙娇儿!婶子给你送最后一程来了!”
“你福薄,没享上清福!在底下把婚结了,跟你二哥好好过!”
她边说边哭得嚎啕,从筐里抓起一把纸钱,洒向天空。
唢呐声欢天喜地。
红彤彤的婚轿在灰蒙蒙的大地里如一抹血般鲜艳,往前行进着。
温默跳上屋檐,在婚轿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沈奕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花花的纸钱在雨里飘扬,一群人随着轿子,回到了老太太家。
“下轿——”
刻意拉长的声音喊着。
村民们把轿子放下。
几个村妇拿出来两个火盆,烧着了火,将纸钱元宝一股脑塞进去。
雨声淅沥,老村长坐在院里,杵着拐杖,两眼浑浊地望着外头忙碌的众人。
玩家们站在轿边等着。
有人抬起手,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一拜天地——”
“二拜灵堂——”
村妇一把纸钱一把纸钱地往火里送。
她张嘴喊:“三——”
“住手!!”
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玩家们转头,见一个身着衲衣的和尚从远处跑来。
和尚惊慌失措。
“渡衡和尚!”
有村民喊出了他的名字。
玩家们一怔,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