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请我谈恋爱(无限)(44)
学弟学妹们都已经吓傻了,呆愣地听完警察说话都没反应,一个个已经吓得失魂落魄。
警察好声好气地哄了会儿,一群人浑浑噩噩地跟着下去了。
小学妹们恍然自己刚经历了什么,下了几层楼,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两个学弟也都哭了——几个还没上社会的大学生,突然目睹一直以来敬爱的学生会部长成了个带刀的癫子,是个人都会想哭。
沈奕其实也很想哭。
临走前,他有些在意杀气哥,于是回过头。
他看到杀气哥也跟着下来了。
沈奕又不说话了,扭回脑袋跟着下楼。
他听见杀气哥在他身后重重叹息,然后,咬牙切齿地低声问询:“不会又返聘我吧。”
沈奕愣了下,回头:“什么?”
杀气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回答,只道:“走你的路。”
“……哦。”
一行人被车拉到警察局。
笔录一直做到傍晚。
沈奕终于被警察放过,拿回手机出来以后,他整个人在警局门口冰凉的铁椅子上抻直了。
他直挺挺地躺尸在那里,只觉人生灰暗——即使外头落日余晖,一层橘光暖洋洋地打在身上。
学弟学妹们坐在前面和左右两边,还在忍不住哭着。
沈奕已经麻木了。他盯着警局的天花板,想着那拔舌地狱里的一遭遭,心上居然没什么波澜。
真看不出来啊。
他想,龚沧啊,哥们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啊。
第一次见龚沧……是什么时候来着?
沈奕慢吞吞地回想。
好像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
开学那天,九月三号。
秋高气爽,校门口人头攒动。
沈奕拖着行李到了宿舍底下,见到了龚沧。龚沧那时候放完了行李,正在宿舍楼底下闲逛。
看见他,龚沧眼睛一亮,跑过来笑着说兄弟,也是艺传的啊。
他们这个系是艺术传媒系,新生宿舍楼就是这十号楼。所以拖着大件小件过来这楼底下,大抵都能猜到是艺传的新生。
沈奕便点了头。
龚沧就笑起来,问他:“宿舍定了没?没有就来我们屋吧,还差一个。”
新生是能自己选宿舍的,想跟谁一个宿舍就跟谁一个宿舍。
好多新生在开学前都在网上联络过了,所以许多人都定下了宿舍。
不过沈奕没弄这些个。学校也是上床下桌,在哪个宿舍都没差,他就点了头。
龚沧就嘿嘿地跟他笑,抹了下鼻子,高高兴兴道:“行!那我给你搬行李!”
恍如昨日。
沈奕听着外头滋儿哇不断的蝉鸣声,依然望着警局的天花板。
他想起昨天——这现世的昨天,沈奕被篮球砸中的时候,龚沧还着着急急地跑向他,问他有没有事,还急忙把他拉起来去医务室。
这么一想……
沈奕慢了很多拍地回想起来,龚沧当时拉着他往外走的手,好像很用力。
他是硬拽着他的。
那天之所以会跌到水池里,可能不是意外。
就算他没有左脚绊右脚,龚沧估计也会悄悄使个绊子。
细节就这么在真相暴露之后一点点地被后知后觉出来。沈奕接二连三地想起,这么多年龚沧的不对。
他想起那人告诉给他的作业的格式好几次都不对,差点害他几次作业交不上;大赛时候日子告诉他错了,如果不是他哪天心血来潮问了老师一嘴,他那场大赛的金奖就泡汤了。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是龚沧这人粗心大意。
可仔细想想,粗心大意能当上学生会部长?
他故意的啊。
他故意的。
沈奕叹了口气,眼前仿佛还看得见昔日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笑闹不断的舍友。
还有那把朝他捅过来的刀。
我真是个傻缺。
沈奕想。
一阵脚步声响起,沈奕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起来,望了过去。
杀气哥下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纸。
他慢悠悠地朝他们走过来,手里的纸两张两张地抽出来,发给了他们所有人。
“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和询问通知书。两份留案,一份给你们留着,自己都留好了。”
说着,杀气哥走到了沈奕跟前。
沈奕接了过来。
他这份有点不一样,两张纸被用别针别好了,第一张纸的上面还别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杀气哥在他跟前停了一下,细长的手指点了点上头的那串数字。
“我的电话。”他说,“有事找我,多离谱都行。”
沈奕:“……”
杀气哥转身去给他对面的学弟发文件了,没多理他。
沈奕望向那张字条。字条上的数字写的狠厉,连最后那一个备注的姓氏都笔锋锋利。
上面写:
【1XX XXXX XXXX 谢】
“哦对。”杀气哥回过头来,对着沈奕道,“你的那瓶水,化验结果出来了。”
他说的是龚沧给沈奕的那瓶水。
到了警局之后,杀气哥就注意到了他塞在裤兜里的那瓶水,问他哪儿来的。
沈奕说是龚沧给的以后,杀气哥就眉头一敛,要了过来,说要化验。
沈奕倒是觉得有点大题小做,但还是交给他这位警察蜀黍了。
“你中奖了。”杀气哥看着他,“里面有盐酸二甲双胍的成分。”
沈奕一懵:“什么?”
“那是降低血糖的药物,一般是糖尿病患者服用的。”杀气哥道,“但正常人用了,就会低血糖。”
“严重的话,会死人。”
第026章
沈奕从警局冰凉的那把铁椅上站了起来。
他目光怔然, 瞳孔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杀气哥。
杀气哥平静地望着他。那双眼睛凉薄平静,和颜畔像极了, 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奕张了张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下意识地不敢相信,可摆在面前的无数事实,又都坚决地告诉了他这件事的真实性。
铺天盖地的无力扑面而来,仿佛一道道海浪似的,将他打得窒息了一遍又一遍。
吱呀一声, 玻璃大门被推开,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警察先生!”她慌乱道,“有人给我打电话, 说我们系的学生出事了……沈奕!”
沈奕无措地转过头,他看见来人正是他们导员,边英凡。
“边老师。”他愣愣地叫。
“哎。”
边老师应着声, 跑到他跟前来。
边老师比他矮了一头,留着及肩的中短发。
她望了一圈两边眼睛红肿啜泣不停的学生们, 忧心忡忡:“怎么回事?”
沈奕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茫然地望着边老师。
杀气哥在旁边轻咳两声。
边老师转头看向他。
杀气哥转过身:“您这边来了解情况。”
“哦,好好好。”
边老师连忙跟上。临走前, 她着急忙慌地朝学生们挥挥手,说:“等老师一会儿啊!”
她走了。
两段脚步声寂寥地在警局里回响。外面残阳如血, 没有下雨, 沈奕望了望天上的飞鸟, 却觉得自己还没从拔舌地狱里出来。
真像个太过漫长的噩梦。
夜色四合时, 边老师出来了。
她脸色难看又惨白,对着一群学生沉默半天, 叹了口气出来。
“先回宿舍吧,”她说,“老师送你们回宿舍。龚沧的事,学校会慢慢解决的。”
“都吃点好吃的,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没事的,”边老师苍白无力地安慰他们,“没事的,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沈奕丁点儿没被安慰到。
边老师安抚着他们,将方梨扶了起来。
正说着话,身后又跑来一个警局民警。他和边老师打了声招呼,就转身推门出去,要开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