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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26)

作者:照破山河 时间:2022-02-08 10:1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年下 朝堂之上

  皇帝听到了浩浩荡荡的陛下圣明。
  乔郁一手压在另一手上,置于身前,弯腰,慎之又慎地行了一个恭敬无比的大礼,“臣,领旨。”
  他只要稍微偏头就能看见元簪笔,但他一动不动,毕恭毕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皇帝叹了口气,抬手打断了欲言的元簪笔,道:“将乔相带下去,等……”他顿了顿,“等太子来,再做处置。”
  宁佑十年,他做过同样的事情。
  也是一群人貌似恭顺地逼迫着他,末了,高呼一声陛下圣明。
  虽然没有立刻杀了乔郁有些遗憾,但太子不日将至,谁都可能留乔郁一命,唯有太子不会。
  乔郁若死,陛下还能不能找出一个人来压制世家?谁又愿意冒这样的险?
  皇帝倦倦道:“众卿且去。”
  不论是得意,亦或者绝望,不甘,众臣还是行了大礼离去。
  元簪笔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外走。
  来时阴云密布,细雨如丝,迎面落在人身上,寒得砭骨。
  夏公公在元簪笔身后叫道;“元大人,元大人——”
  元簪笔脚步顿住,夏公公快步追上来,将伞撑到元簪笔头上,因为个子矮些的缘故,他还需踮脚,喘气道:“在后面叫了大人半天,大人可算听见了,老奴这身子骨实在经不起折腾。”他说得热络,元簪笔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因着雨,元簪笔的碎发不少黏在了脸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然而他神情冷冷,唇色与面色一般浅淡,像是一尊年轻俊美的神像。
  这样的神情,在五年前的少年将军脸上,他亦见过。
  夏公公仍笑道:“元大人,陛下叫您去书房呢。”
  元簪笔转身回去。
  夏公公跟在他身后撑着伞快走,遮不住元簪笔又不把自己淋湿了,叫苦不迭:“元大人,元大人您慢点!"
  元簪笔放缓了些,伸手接过夏公公的伞,道:“请夏公公在前。”
  元簪笔这是不知道皇帝的书房在哪。
  夏公公望着元簪笔冷若冰霜的神情,将老奴不敢,这不合规矩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在元簪笔身前走。
  雨渐大,元簪笔踏入书房,官袍下摆氤出一片深色。
  书房中点了暖炉,炉四角乃是含着珠子的龙头,金珠中空,香料置于其中,以消炭气。
  夏公公将伞放在书房一角立着,躬身退出去。
  书房中只皇帝与元簪笔。
  元簪笔官服下摆犹在滴水,落在未铺绒毯的地面上,汇成了一小滩。
  他跪下,叩首道:“参见陛下。”
  被錾得光滑的石板冰冷,寒意针一般地顺着他的双腿传过来。
  皇帝却没有叫元簪笔起来。
  皇帝不说话,元簪笔亦不动,便这样跪着。
  他的衣裳本就湿透,跪在地上更如雪上加霜一般。被官服包裹起来的腰身绷得极紧,颤抖被竭力压制,他目光盯着地面,眼中情绪晦暗难明。
  皇帝道:“朕记得,乔郁派人杀过你。”
  这话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元簪笔道:“臣不知。”
  皇帝饶有兴味道:“现在朕告诉你了,元卿是欲说完未尽之言,还是回去?”
  元簪笔只觉身上愈来愈冷,他回答说:“为人贵在有始有终,臣还是想说说完。”
  皇帝笑意更浓,和方才那无能为力又极力克制愤怒的帝王半点不同,“朕准你说。”
  “太子固然因陈秋台一事对乔相怀有私恨,但杀了乔相亦于事无补,君不闻景帝纵诛杀晁错,吴王难道就息鼓偃旗了吗? ”元簪笔的声音微颤,却并非恐惧,而是冷,“殿下有千万种方式向陛下上书弹劾乔相,缘何铤而走险,为了一个乔郁选了这样九死一生的法子?请陛下深思,太子之意绝不是只为乔相,更是陛下之权。”
  皇帝淡淡道:“放肆。”
  “臣,一片忠心。”元簪笔哑声道。
  “所谓疏不间亲,”皇帝道:“元大人聪明谨慎,怎会向朕说这样的话?还是说为了乔郁,元卿竟有了这样的胆色。”
  “臣并无私心。”元簪笔回答。
  皇帝轻轻地嗤笑一声,他道:“朕原以为你同乔郁,乃是乔郁一人纠缠,没想到竟是两情相悦吗?”
  “臣……”
  皇帝打断了他,道:“纵然如你所说,太子觊觎的是朕的位子,那顾渊渟呢?元卿用什么能打动顾渊渟,朕很好奇。”
  元簪笔道:“臣没有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他说的平静,皇帝听完之后目光落在桌面的砚台上,想着这东西砸人能不能将人砸清醒。
  皇帝怒极反笑,“尽力一试?”
  元簪笔道:“总比束手就擒好些。”
  皇帝道:“朕以为,你既然敢说,就是有了万全的把握,现在,你站在朕面前,和朕说,你只能尽力一试,元簪笔,朕在想,是该训斥你的异想天开呢,还是叫人将你拖下去,陪乔郁。”
  元簪笔只将头叩得更低。
  此人给不了他任何保证,对他也并不那么忠心耿耿。
  倘若顾渊渟兵马真入中州,确实可能造成威胁,然而……顾渊渟也在中州,或许,斛州之事,能就此彻底解决。
  事已至此,何妨一试?
  皇帝道:“起来吧,元卿。”
  元簪笔撑着站起来。
  皇帝道:“你所言简直与天方夜谭无异,”他观察着元簪笔的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元簪笔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但事情已经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朕许你一试。你记住,太子对乔郁之恨铭心刻骨,你稍晚一刻,回来见到的只能是乔郁的尸身……或许,连尸身都不会有。”


第78章
  乔郁所在的房间收拾得极干净,虽说是名义上的牢房,但陈设仍如一般人家的卧房般,只外面有重重守卫。门口守着的两个是从禁军中挑出来的身手最好的两个,一个人高马大器宇轩昂,另一个看上去年纪尚小,有些撑不起这身衣服,看起来就如同偷穿长辈衣衫的孩子那般滑稽。
  房中,乔郁就仿佛尚在自己家中那般随意地揽镜自照。
  一朝从重臣权臣沦落成阶下囚,乔郁心中所想倒并不如外人猜测的那般复杂,起起落落他经历得太多,如今竟没什么心情与气力去哀叹帝王之心难测了。
  寒潭被他警告过不要轻举妄动,非是乔郁害怕身边护卫平白送死,而是担忧阿璧无人照料。
  小祖宗嘴刁事多,他一朝落难,下人定然不尽心,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照看阿璧才好。
  因知道自己近日都不会有上朝的机会了,乔郁早将发冠拆下,长发有小半飞瀑似地垂落在胸前,他便伸手,将长发绕在手指上。
  不知元簪笔如何。他心中想,又觉得自己可笑,以元簪笔的身份,以皇帝对元簪缨的怀念,以其军功和在兖州的影响,皇帝能将他怎么样?何况此事与元簪笔毫无关系,连坐只听过株连九族亲眷,倒没有牵连同僚的先例。
  乔郁玩头发的手一顿。
  但愿今日皇帝翻脸无情的一出能让元簪笔看清皇帝为人,不要步了元簪缨的后尘才好。
  他想,透过镜子,看见自己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的面容。
  他自然也看见了身后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于是乔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从冷淡变得恭顺,眼神却委屈,他转过身来,悲喜交加地叫了一声:“陛下。”
  皇帝轻叹道:“你受苦了。”
  乔郁的眼泪随着皇帝的话一同落下,乔郁哽咽道:“臣……陈秋台一事确实是臣之过,臣为陛下惹下了天大的祸患,九死而不足惜,行刑前能得见陛下,纵死无憾。”
  在皇帝见过的所有人中,乔郁是哭得最漂亮的。
  讲究如乔郁,必然不会允许自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眼睛红肿得宛如一条线,眼泪在眼眶聚起时,乔郁便微微闭眼,任泪珠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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