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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32)

作者:照破山河 时间:2022-02-08 10:1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年下 朝堂之上

  薛辞想清厉害,口气和软了几分,道:“想来以太子之德,愿意给乔郁留二三分颜面,”他冷哼一声,“走!”
  小雪稳稳地将乔郁推出去,小声道:“我就说没事吧。”
  乔郁勉强笑了笑,比皇帝命人押他近来时脸色还难看。
  晨光恰出。
  夏尚土德,官服以深色居多,乔郁身为丞相,服色更是庄重,今日一身素服未冠,长发散落,面唇浅淡一色,旁人见惯了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乍见乔郁素白的面容,几乎能从中品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然而越是如此,越叫人厌恶。
  这样的容貌,总是同祸国殃民分不开干系的,让人看了似乎就明白,这张脸的主人定然蛊惑皇帝,媚上欺下,祸乱朝纲。
  太傅见乔郁这幅散发戴罪的模样,不由得冷笑道:“当年朝中飞扬跋扈,乔郁,你可想到有今日?”
  乔郁瞥了一眼他,并不很想说话。
  老匹夫。他心道。
  又扫了一眼以谢居谨为首的众臣。
  一群老匹夫。他断言。
  然而在这一群人,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
  “陛下呢?”乔郁这样想,乔郁也是这样问的。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冷笑道:“你还有脸提陛下?若非是你迷惑圣上,陛下怎会同太子生出嫌隙,至今日大祸,你以为陛下还想见你?!”
  “为我所惑?”乔郁一弯眼睛,“陛下圣明,怎会为我所惑,事事皆我一人所为,与陛下无关。太傅的意思是,是陛下听信谗言,咎由自取,”他瞧着老头勃然色变的脸,心情稍霁,“对否?”
  “竖子而敢……!”
  乔郁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对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太傅道:“我有什么不敢?”他笑得真挚,“老太傅放宽心,多怒易折寿,还是保重身体为好,不然你家中的不肖子孙再因争风吃醋打伤别家子弟,可就无人袒护了。”
  平日乔郁阴阳怪气居多,今日心情已是不佳之中的不佳,不然说话不至于如此直白。
  太傅自入朝以来四十几年顺风顺水,皇帝都要礼敬他三分。几乎所有的气,都是在乔郁那受的。
  今日迎太子,百官皆至,乔郁早就是阶下囚,被他当众抢白,已气得他头昏脑涨拔出笏板,当下就要动手。
  谢居谨一把拉住老太傅,轻声安抚道:“太傅何必与一将死之人计较。”
  “我今日就要……”
  谢居谨偏头,示意过来几人,后面的官员会意,立刻拥上来,拦人的拦人,安抚的安抚。
  乔郁一笑,“多谢谢相解围。”
  谢居谨没有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城下。
  远处,烟尘已起,天际泛黄。
  陛下来时就受了风寒,昨日更加重了不少,一半因着病势沉重,一半或许因着不想面对被自己儿子逼迫的奇耻大辱,故而未至。
  礼法上可没有皇帝恭迎太子的道理,皇帝此举并无不妥之处,何况他在与不在并无分别,谢居谨等故而没有强迫,而且太子所想不明,他们仍是皇帝的臣子,就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的太过难看。
  乔郁一面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一面道:“不知太子大军何时至?”
  谢居谨目视远方,淡淡道:“你很期待?”
  早晨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人回来,以至于连他们都不知道太子大军到底何时才至,但总不会与昨日斥候探查的结果有太大出入。
  乔郁笑颜粲然地一点头,回答道:“十分思念太子容颜。”
  乔郁和乔诣一样不怕死,他还要比他父亲更疯些。
  但那又如何,不还是要死?
  谢居谨想。
  一侍卫手脚灵便地绕过人群,走到谢居谨身旁,低声道:“丞相,有斥候来报,称大军已变作三路,为首轻骑与主帅营帐不足一个时辰便可到来,请诸位大人下楼。”
  为表重视,重臣不仅要亲自来迎,还要在城楼上眺望大军,一望就是两个时辰。
  众臣中只有乔郁一个罪臣因为身体不便能坐在轮椅上,其余人等皆要站着,更是看得平日就和乔郁不睦的众人恨不得将之生剥活吞。
  谢居谨等人浩浩荡荡的下楼。
  乔郁被小雪带下去,身后禁军不敢分神,严加看管。
  城门缓缓打开,以迎大军。
  以制而言,如乔郁这样的罪臣,不可同群臣一道,但由于太子讨贼檄文之缘故,乔郁不仅得在人群中,还要在群臣之首,若非他散发未穿官服,就如平日一样。
  轻骑策马扬尘,望之,壮观无比。
  为首者着银甲,周身璀璨,烈日为之失色。这人面孔都被面甲遮住,看不清容颜,却看得出他一身盔甲都遮不住的挺拔身形。
  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在十二月二十一号。


第82章
  太子……谢居谨凝望将要御马而来的着银甲军士,暗暗纳罕:太子并没有那样好的骑术。
  是季微宁?他心道。
  他余光瞥向乔郁,只见其垂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像哭多一点,还是像笑多一点,他嘴唇犹在颤抖,却极力勾出一个笑的样子,谢居谨却觉得,他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谢居谨一愣,显然从未见过乔郁这般作态,还未反应过来,那银甲军士已在他们身前五步之外下马。
  这人大步走来,至他们二人面前方停,他疑惑般地嗯了一声,询问道:“诸位大人为何在此?”这个声音从面甲下传来,在风中仍然清越好听,听得谢居谨却宛如耳边有惊雷乍起。
  这个声音他们都很熟悉,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季微宁。
  是元簪笔!
  元簪笔与皇帝所谋无人知晓,朝臣多日不见元簪笔,有心者虽知晓他定然另有事务,但从未想过能在此地,以此情此景相见。
  若乔郁愿意环顾一圈,定然能看见诸位同僚宛如见了鬼的神情,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出言嘲笑,只是他的表情并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
  元簪笔摘下面甲,被紧随其后的武官接过。
  谢居谨面上亦有错愕,要不是他久在朝中,或许当真忍不住质问元簪笔为何是你,太子呢?!
  “劳烦诸位大人来迎。”元簪笔难得客气了一句。
  方才被乔郁气得要疯的太傅乍见元簪笔几乎要吐血,指着后者半天未说出话来,双眼一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太傅!”
  “快,快来人!”
  人群中登时乱作一团,侍从急忙过来搀扶老太傅回去。
  在场众人皆不是傻子,如今不见太子,却见元簪笔领兵归来,如何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好陛下哪里是不愿受亲子胁迫之辱,分明是自觉胜券在握,稳居宫中罢了!
  元簪笔更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什么,只向众人拱手算了事,便要去推乔郁。
  小雪花着脸朝元簪笔一笑,四目相对,小雪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吓死我了。”
  元簪笔拍了拍他的手,后者往后退去,不多时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谢居谨忽道:“元大人何意?”
  元簪笔平和地回答;“城中不可纵马。”
  谢居谨面色微沉,道:“本相是问,大人何意?”他示意元簪笔身后还未到来的浩荡兵马。
  元簪笔却道:“谢相不必担忧,斛州军皆由顾太守调遣,太守治军有方,定不会骚扰四下。下官有急报欲奏陛下,故而先往。”
  斛州守,顾渊渟。
  听得见二人谈话者皆满面不可置信,谁人不知顾渊渟从不出斛州,皇帝四召而不听,叫他出斛州尚且难如登天,遑论要借斛州之军?
  谢居谨怎么可能不明白如今局势,剧烈的眩晕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可他还是轻轻地,好像无事地笑了一下,道:“元大人请。”
  狂喜落空是什么感受?
  谢居谨望着元乔二人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气,他面上仍是淡淡,道:“既是元大人,今日便……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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