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寡人会怀孕!(24)
大梁沿用周制,大行人是出使的最高外交官,虽只是临时的官职,出使之后便会撤掉,但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权威,乃是每个鸿胪梦寐以求的官职。
但梁苒的重点,在于“扈行”二字。扈行的意思是保护天子出行。
梁溪惊讶的说:“君上您要亲自迎接菰泽精锐?”
无错,梁苒册封梁溪为大行人不假,但他并不是要让梁溪独自接应二十万大军,而是打算亲自上阵,让梁溪在一侧保护自己。
这二十万大军,是梁苒扳倒大宗伯的依仗,所以梁苒必定要牢牢的握在手中。然这一路的艰险,梁苒已然提前预料到了,大宗伯必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将二十万大军拱手让人,少不得使出什么小绊子。
除此之外,还有北赵。菰泽国象征着最高的冶金技术,还有最高的司空技术,二十万配备精良,一旦成功会师,绝对令大梁如虎添翼,北赵如何能甘心?
因而这一路除了大宗伯之外,定少不得北赵的手段,梁苒必须拉拢一个同盟来帮助自己,那么这个同盟,便是眼前的晋王梁溪。
梁苒深知大皇兄的为人,他虽不甘错失皇位,可偏偏大皇兄的道德底线太高,卑劣之事、危害大梁之事,都是他绝不会做的。
有人戏说倘若不想你的另一半出轨,其实不必找一个多爱你的人,而是找一个道德底线极高之人,如此一来便算情感消磨,他也会坚守底线绝不越轨。
朝政在很多方面犹如情爱一般,排他,且需要坚守底线。
梁溪深深蹙眉:“这太危险了君上!”
“所以……”梁苒打断了他的话头:“寡人才需要大皇兄,助寡人一臂之力。大皇兄你可愿意,帮助寡人接应二十万大军,让我大梁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梁溪抿了抿嘴唇,薄薄的唇瓣略微有些干涩,他思虑了一瞬,嗓音顿了顿,沙哑的说:“臣,愿意。”
甚好,便算不是为了寡人,梁溪也会为了大梁,与寡人结盟。
呼——一阵狂风吹过,扑簌簌的撕扯着梁苒雪白的披风。
梁溪顺手为梁苒拢了拢披风,或许这是儿时留下来的习惯,他愣了一下,赶忙说:“臣僭越失礼,请君上责罚。”
梁苒笑说:“寡人这披风,总也系不好,能不能劳烦大皇兄帮忙?”
梁溪看着梁苒单薄肩头上松松垮垮的披风,一时间又想到了很多儿时的光景,忍不住慢慢抬起手来,将披风仔细系好。
一道狠戾的视线从侧面扎过来,千刀万剐着梁溪的手背,令人无法忽视,梁溪侧头一看,对上了赵悲雪毫不掩饰,如刀似剑的锋芒目光。
梁溪皱眉,压低了声音说:“这赵皇子毕竟是北赵来的质子,君上一直放在身边,恐怕……”
梁苒无所谓的说:“大皇兄不必担心,寡人自有打算。”
梁苒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梁溪便没有多说,拱手说:“君上嘱托,臣万死不辞,天气寒凉,君上还是入紫宸殿歇息罢,臣也告退了。”
梁苒点点头,眼看着梁溪离开的背影,突然沉下唇角,没有侧头,却说:“你做什么老瞪晋王。”
没错,赵悲雪方才在一侧,虽一直没有说话,却狠狠瞪着梁溪,几乎要把梁溪瞪穿。
赵悲雪回答的理直气壮:“他摸你。”
那是在给寡人整理披风。
赵悲雪暗淡的眼神划过一丝丝委屈,沙哑的说:“君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欢心了?”
梁苒:“……”错在你太贴心,没有让寡人怀孕!
第18章
大宗伯卧病在床,梁苒决定亲自前往迎接菰泽国大军。
一同扈行的还有菰泽世子,大行人梁溪,自然,还有梁苒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犹如跟屁虫一般的北赵质子——赵悲雪。
日头灰蒙蒙的升起,冬日暗淡的光线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迷离而不真切。扈行的虎贲军大队已经在上京城的北门列队,准备随时开拔。
一辆华贵威严的辒辌车停在城门口,那是天子的御辇。
晋王梁溪身为大行人,恭敬的拱手说:“君上,该启成了,请上辒辌车。”
梁苒点点头,刚要蹬上脚踏子,便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敢在是上京城如此纵马之人可不多见。
一抹绛紫色的身影纵马疾驰,快速逼近城门,是秦王梁深。
梁溪睁大眼睛,惊讶的说:“深儿?你是来践行的么?”
秦王梁深勒住马缰,冷眼瞪了梁溪一记,凉冰冰的开口:“晋王可别叫得如此亲切,谁是来给你践行的?本王乃是奉了大宗伯之命,一同跟随扈行,确保君上安慰!以防——”
梁深故意去看梁溪,话里有话的说:“以防路途遥远,有宵小之辈加害君上!”
他说到“宵小之辈”这四个字,特意加重了嗓音,生怕梁溪听不到似的。
梁溪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薄薄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笑容却有些苦涩,甚至是自嘲。也是,梁深已然不是当年与自己亲厚的二弟了。
他们中间隔了朝政,隔了政局,隔了一个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大宗伯……
梁深不再理会梁溪,拱手对梁苒说:“君上,此去迎接菰泽大军,山高水远,又唯恐会有歹人从中作祟,大宗伯也是为了君上着想,这才遣臣前往扈行,还请君上首肯。”
梁苒已经登上了辒辌车,回头看着秦王梁深。
梁深与梁溪虽然是双生兄弟,但不同于晋王的温文尔雅,秦王更加高大挺拔,英雄了得,他也曾是大梁的战神,无往不利,令敌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梁深如今伤了腿,虽不至于变成瘸子,却也再没上过战场。
梁苒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深知这个二哥梁深的秉性。其实梁溪与梁深,都不算是什么坏人,不过是梁苒的政敌罢了。梁溪一心想要成为大梁的明君,而梁深则是因为误会梁溪延误军机,非要与他对着干罢了。
其实梁深此人性子耿直冲动,耳根子极软,和他刚硬的外表不一样,梁深是个心肠柔软之人,禁不住旁人叨念,十足容易被骗。不然也不会因着大宗伯的挑拨离间,便误会了大哥梁溪。
梁苒眼眸微微转动,带上二哥梁深也好,梁深武艺出众,留在扈行的队伍里亦有帮助。
于是点点头,梁苒亲和的一笑:“二哥能来扈行,寡人更加放心了。”
梁深一听,君上这是答应自己跟随队伍了,于是挑衅的朝着梁溪昂了昂下巴,梁溪无奈,又是苦笑一声。
梁苒感叹的说:“算一算,寡人与两位兄长,也是许久没有聚一聚了,正好趁着这次扈行,不如……二位兄长一同参乘,可好?”
参乘的意思,便是与天子同乘一辆马车,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梁深则是一脸嫌弃,他并非嫌弃幺弟梁苒,而是嫌弃梁溪,阴阳怪气的说:“臣乃一介舞刀弄枪的粗人,唯恐身上的粗鲁气息,碍了某个清高名士的眼目,还是不要上车的好。”
那个清高名士,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可不就是四王之首的晋王梁溪么?
梁溪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君上亲自迎接菰泽大军,这一路颠簸劳苦,臣便不上车去君上跟前凑热闹了,君上也好歇息龙体。”
梁苒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位兄长心窍里的隔阂,并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开的。大宗伯构陷梁溪延误军机,偏偏当年负责那场战役的司马、司农、司行,方方面面的官员,辞官的辞官,病逝的病逝,竟无一人可以证明晋王梁溪的清白。
想来都是大宗伯算计好的,大宗伯想让秦王梁深有去无回,可偏偏梁深命大,侥幸活着回来,大宗伯为了不被找后账,自然要做的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再无人证明延误军机之人并非梁溪,而是他大宗伯。梁溪身为鸿胪寺的掌管,责无旁贷,至少是个玩忽职守的责任。
梁苒上辈子也是后来才知晓,梁溪当时身为鸿胪寺的掌管,鸿胪寺中处处都是大宗伯的爪牙,根本无法触碰实权,当梁溪知晓二弟深陷敌营,没有辎重支援之时,拼尽全力筹粮,却无人敢运送粮草,最后还是梁溪拨了大宗伯的颜面,带着自己的亲随护卫,亲自奔赴前线,这才将唯一一批的粮草,送达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