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115)
边羽说:“你怎么知道那几个人手里就没枪?”
“他们是要解决问题,不留把柄。带枪来,性质就变了。而且刚才拦着我们的那三个,显然身上都没枪。”尧争有意要挑逗边羽,故意夸张地说,“那位召警官真要动火,他们只有挨枪子的份。”
边羽头转回来,眼睛不知不觉间瞪得大大的:“……他应该不会吧?”
尧争故意吓他似的,凑近他的脸说:“那可不一定。”
多亏尧争,边羽的心更安不下来了。
村屋据点内。
绑架、袭击边羽的罪犯的据点,就在这间看似普普通通的自建房里。
这些人是半个月前入驻的。目测五个白人是波客从美国直派过来的“解决事情”的小组,那数个亚洲面孔,多为各亚洲国家贫穷地区非法入境的居留者,是这个犯罪小组抵达中国后临时找来的打手。
而那三个绑架边羽的中国人,也是他们从网上各地找来的“劳工”。
据点内,几个白人被分开来询问,但他们起初是都统一缄默,后来不耐烦开了口,都在装疯卖傻,拒不承认是受波客公司的指使。
召觅走进审讯为首操纵者的房间内,房间内的审讯人员站起身,给他让出一个座位。
召觅抖掉了适才跟尧争斗殴时的怒气和看着边羽离开的酸楚。
他现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浑身散发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他坐在审讯人员让出来的座位上。正对面的白人男性显然意识到这个人的不简单,但面上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
“是谁指使你们的?”召觅用英语问。
对面一言不发。
召觅跟他耗。
问第五次的时候,白人男性问:“有什么交换条件?”
“你想要什么?”召觅问他。
“要我的老朋友——边羽,消失。”白人男性手指指着他,神态故意表现得狰狞又夸张,用英语回答,“波客是我们国家的英雄企业,我们不允许有任何人污蔑我们国家的英雄企业。他侮辱我们的英雄,他该死。”
他原本还想谈条件,忽地又将自己伪装成狂热的信徒,试图掩盖幕后的一切。可以猜出,他们都拿到不错的回报。并且大概受到波客在某方面的威胁。
不过,召觅似乎不关心他们的回报,或者是否有不得不服从波客的胁迫。
他只是在听到对面想让边羽消失时,神情冷寂。
召觅平静地跟房间里的其他特勤人员说:“你们都出去。”
他没时间跟对面打哑谜。
谈条件,他们也不配。
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
召觅站起身,走到门口,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扣死。
门外的人默契地都不去问里面会发生什么。
在国际法中,从事间谍活动的间谍,没有正常公民应有的人权保障——根据《日内瓦公约》,间谍既非战俘也非平民,因此无法享受战俘所享有的基本人权与保护。
而这些人所犯之事,已经可以定性为间谍活动。
也就是说,他们不配享有人权。
半个小时后。
召觅推开门,神态阴寒。而里面的白人男性却像变了一个人,双眼空空的,嘴唇发抖,完全没有刚才傲慢狰狞的姿态。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桌上,已有他签字承认的完整的口供。
这位操纵者承认他们受了波客公司的雇佣,要来“解决”掉边羽。
同时,承认了2016年在8.21空难事故发生后,他们为了堵住边羽的嘴,在边羽购买眼疲劳需用的眼药水时,通过卖药商,在眼药水中做了手脚,又买通边羽去过的每一家私人医疗机构,让边羽误以为自己有迟发性色觉障碍问题。
而边羽又迫于舆论困扰,无法去正规机构求证。
7年前边羽的眼睛“有问题”是他们这个小组做的手脚,7年后,波客公司一不做二不休要“去除”边羽,依然是他们这个小组接手策划。
这位为首的操纵者,在刚才短短半个小时内,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最终崩溃,将这两件事全盘托出并认罪。
走出房门,召觅忽停住脚步,转过身,指着里面尚发着抖的白人男性,声音沉冷,但却有力:“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你们的‘英雄企业’,等着再上国际法庭吧。”
第87章
车开到医院, 尧争的伤口接受正规医疗处理,边羽也需要里里外外做一次检查。
一个小时后,召觅来到医院。
尧争和边羽两个人分别是受害人和证人, 照例是要做一次询问笔录。
边羽的检查还没做完,召觅先找到休息室里的尧争。
在若干特勤、警员的陪同看守下,召觅不至于再跟对方打一架。
坐在椅子上,召觅神色冷峻:“现在需要依例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够配合吗?”
尧争抽着一根烟,眼神没什么温度,平静回答:“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两个都将对方置于死地过的人, 能拿出的最好的对话态度已是如此。
召觅公事公办地问了几个问题。
在尧争回答完“施救”原因后,又问:“你跟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很难判断召觅问这个问题是出于公事还是私心,但尧争回答得很爽快, 也很坦诚:“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和他就是什么关系。”
召觅寒着双眸:“那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和他的关系。”
尧争微扬了一下下巴:“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实质答案, 我可以告诉你。我和边羽有一定程度的, 肉.体关系。”
最后那四个字,尧争有意强调。
召觅眉梢微动,过硬的自制力令他没有表情失控:“你们发生性/行为了吗?还是你们是床伴?”语气仍算平静, 个别字颇咬了咬牙。
“这些都是私事。我恐怕没必要回答。至于是叫作床伴, 还是叫什么, 看警官你怎么理解这层关系。毕竟世上不是只有恋人、夫妻才叫伴侣。精神伴侣也是伴侣。”尧争抖了抖烟灰在烟灰缸里,神色淡然。
召觅脸上覆着一层阴寒,这阴寒像是从方才与尧争搏斗的荒地带来的,那未彻底消散的杀意。
“你看起来像在害怕。”尧争又抽了口烟,望着他阴寒的表情说。
召觅觉得有点好笑:“我害怕?”他这辈子从没怕过什么。
“我认为大家不妨把话说得明白点,没必要拐弯抹角。”尧争坦然道, “你跟我都在追求边羽。但不一样的是,我不怕别人跟我竞争。可你会害怕,你害怕边羽不是你的。或者,害怕他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召觅嗤笑一声:“你这个说法很可笑。是你自己构建的理论吗?”
他早已摸透尧争这类人,这类人最擅长心理攻击。
第一步就是利用话语诱导对方漏出破绽,自动露出弱点。下一步,尧争就会不断攻击对方的弱点,令对方情绪失控、崩溃,认输投降。然后他暴力地摧毁对方的心理防御线。
把这种初级猎杀食物链底端动物的手段用在他身上,倒是让召觅有点火大。
这代表,尧争把他看做一个低级的人,才会认为只需要用最简单低级的伎俩,就能击溃他。
尧争把对敌方的不屑就这么赤裸地写在脸上。
“我询问你和他的关系,是例行公事。”召觅不中他的圈套,“至于你后面说的那些——一样,那是我和他的私事,不在我们这次的对话范围内。”
“那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尧争说着,摇了摇头,“但我不认为,你跟边羽有纯粹的私事可言。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你利用你的背景帮了他,他不会出于‘感谢’跟你有‘私事’。”
召觅不得不承认,尧争把边羽看得很透彻。
尧争这段话虽说是为了恶意攻击和挑衅召觅,但却恰恰说出了非常真实的边羽——一个浑身抖着冷漠与疏离,却对他人帮助有感谢与奉献精神的神圣的人。面对“恩人”的亲近,将自己的躯体与嘴唇展开,似乎是潜意识里他的一种可以作为“回报”的方式。唯一“抗争”的底线大概就是决不让男人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