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124)
“我不觉得我有你说得那么好。”
“那我怎么会被你吸引?”
这句话把边羽反问住了。
不是还在聊黑暗成长史吗?怎么尧争能突然又把话题扯到这种东西上?
边羽真是佩服他随时随地能把话题转到调情上的能力。
边羽绝对不想迎合他,从床上站起来:“好了,我的房间你也看够了,我们下去吧。”
他想往外走,却突然被一个力道拉住。
尧争猛地将边羽拉到怀中,边羽不得不被迫跌坐到他腿上。
边羽瞪大眼睛:“你——”
他刚想说一些什么出来,尧争就搂住他,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靠着他的耳侧低声说:“就这样抱一会儿吧。还是说,你想到这张床上去抱?”
“……”边羽再次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住了。
不过好在,尧争只是规矩抱着他而已。
边羽慢慢也在他怀里放松了下来,对方的胸膛很宽,边羽身体靠着的时候,不由得会感到很舒适。
房间里的空气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微风像在叹息。
良久,尧争说了一句很小声的,他听不清的话。
“我是这样厌恶这个世界,又是这样的喜欢你。”
第93章
2023年, 11月初。澳门。
尧争带边羽坐在候机楼的办公休息区,指节敲着桌面,指纹一下一下地激活桌面的全息航图。
红线部分是中国境内空管暂时冻结的航段, 蓝色闪点显示他申请的飞行代号正被军方系统拦截。
机长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脸上满是焦灼:“现在不只是批不下来——但白俄现在就是情况特殊。一秒一变,什么临时情况都会有。”
白俄罗斯现在局势紧张,已被多个国家列为“高风险空域”。在中国境内,私人飞机出境必须通过军民两套空管系统报备,且出境时还需海关、移民局、情报系统备案。如果目的地是“战备国家”,更要进安全预警通报系统。
尧争之前颇花了些心思, 把当中的关节都打通了,没想到临行还是发生变故。
边羽眼眸微有点失落,但很快振作起来:“风险这么大,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了。”尧争跟机长说,“你再试一次。飞行代号‘羽-97’, 看它有没有反应。”
“没这个编号, 根本没录进去。”
尧争皱眉思考。如果实在无法审批下来,他就得想其他方案。目前乘坐正常商务航班,最快的一班, 需要通过俄罗斯转机。时间上耽误功夫不说, 那地方现在是战争状态, 更不安全。或者,得从哈萨克斯坦调转飞机。只是得再多花些功夫。
然而,就在这时,桌面上的蓝色点骤然转为绿色,一条清晰航线从澳门划过新疆、穿越天山、直抵明斯克。
所有红色警告一并熄灭。
机长瞪大眼,喃喃道:“……这什么情况?”他打电话, 一一问工作人员是不是有人重新提交申请了,最后得到结论,“我们没有重新提交申请。这个会是谁批的?”
机长接连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打听到,是军方批了他们的航线。机长低头喃喃自语一会儿,看了看尧争,心想,尧争竟然能动用到这么大的关系。
边羽在听到是是军方批准的之后,心里似乎就了然了。他盯着那条航线良久。
尧争望着边羽的脸,知道他想到谁。
有些人就是很会多管闲事。尧争心里说。转瞬,他将风衣批到边羽身上:“走吧。”
边羽站起身,拢着尧争的风衣,跟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申海。
公馆内,召觅接到军区电话。
“信号已经传出了。”电话里的人低声说,“我们留了五分钟的窗口。他们能过去。中间那些关卡,也都做好报备了。”
召觅轻轻说:“好,麻烦了。替我问候我爸爸。”
这通电话很短,结束得很快。
接着,他又接到来自北京机关大院的电话。电话里的人和召觅说,已经跟白俄罗斯的大使馆打过招呼,边羽在当地的出行不会有阻碍。
召觅道了谢。
结束两通电话后,召觅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放下电话,一时间靠在皮椅上没动。屋里没有灯,只剩夜色。
他没有特意去提示边羽他做了什么,尽管他不确定边羽会不会知道。
望着茫茫夜色,召觅想起边羽的脸。
不知道边羽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特别期待见到自己的母亲?
……
豪华私人飞机内部,设有客厅、厨房、卧室和盥洗室。和一套精装套房的配置一样。
边羽在卧室里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他半起身,毯子从肩上滑下。
他望向舷窗外。
天微亮起,云雾像半明未明的蓝色海洋,飞机仍在穿行。
越往纬度高的地方,气温越冷。尽管飞机上的暖气很足,边羽仍是感到了几分寒意。
他裹着身上的毯子就下了床,穿上红丝绒拖鞋,踩着地毯,来到客厅。
尧争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用机上的网络开会。
见到边羽裹着条毯子就出来,尧争匆匆结束会议。
“不睡了?”尧争合上笔记本。
“睡不着。在飞机上,不是睡得很踏实。”
“那坐会儿吧。”尧争拍了下身旁的座位。
边羽裹着毯子在尧争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尧争看他把自己裹成这副模样,不觉一笑:“很冷?”
边羽点了一下头:“明斯克温度很低吧?”
“在下大雪。”尧争看了一眼他穿的单薄的衣服,“所以下飞机前,要穿厚一点。”
私人管家拿了边羽穿的风衣过来,递给他。
边羽说谢谢,换上了风衣。私人管家将他脱下来的毯子收走了。
从风衣的口袋里,边羽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木雕。
是那个雕完了的赫斯提亚女神雕像。
“赫斯提亚。”尧争凑近了他,一眼看出边羽雕的作品是什么。
边羽有点惊讶:“你看得出来?”
“你雕得很好,我当然看得出来。”
边羽摩挲着上面被雕琢过的纹理:“以前总有一个波兰的客户会买我的雕像。有时候,还会寄回礼,回礼中会写俄文。我知道,她是我妈妈。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收件的。”
“也许拜托边境的朋友帮她寄到白俄。毕竟波兰和白俄很近。”
“有可能吧。”在高空中,边羽的眼瞳色泽变得异常清晰。
飞机遇到气流,忽然晃了下。
边羽被震得一歪,头靠在了尧争的肩上。
他就要直起脖子来,尧争却按住他:“就这样靠着吧。”
边羽呆着没动。
尧争将手揽到他肩上,侧过头,嘴唇贴到边羽的发顶:“能跟我讲讲你父母吗?”
边羽凝眸深思,脑袋渐渐在尧争肩上放松下来了。许久后,不紧不慢地讲道:“我爸妈是1996年认识的。那时候,我爸是中联航的见习飞行员。他当年开的,是第一批由苏联入华的飞机,伊尔76MD。”
边羽说到这里时,尧争察觉得到他语气里是有一丝自豪,尽管那意味很浅。
“开着这样的飞机,他到哪里都很受人尊敬。九六年的时候,他开着伊尔76MD飞到白俄罗斯格罗德诺航空维修厂进行大修,在那里逗留了一些时间。”边羽缓缓说,“有一天他去了一家纪念品店,看到一款和我爷爷送他的一样的伊尔76飞机模型,就好奇地驻足了一会儿。一个女店员对他特别好奇,主动走过来问他喜不喜欢那个模型。那个模型是这位女店员亲自组装的。”
“这位女店员,就是你母亲?”
“是啊。”边羽视线掠过舷窗外逐渐变亮变白的云雾,思绪仿佛飘到父母当年的往事中。
那些故事,都是母亲在日记里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