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64)
边羽:看起来不是很难的事情
闻莘:不过,这三幅画,都用了很多rare pigments,不一定能适用酒精
边羽下意识在聊天条里按了下翻译,rare pigments翻译为“稀缺颜料”。
闻莘:我这里有更安全的工具,我去找你,帮你清洁
边羽:不麻烦你吗?
闻莘:当然不会!
闻莘:我正好,一直很想很想很想
闻莘:再见一下你
边羽:“很想”需要使用这么多个吗
闻莘:这不是强调的用法吗?
边羽:强调的倍数有点多
闻莘:效果,达到了就行。总而言之(这个成语用得对吧?),等我去找你吧
第47章
中午十二点。
庭院外, 半面爬墙虎和牵牛花藤被铲下来,花叶藤蔓交错着铺在地上,宛如一块堆得厚厚的绿毯子。
在太阳的暴晒下, 藤叶间滋生的毛毛虫扭着身躯往阴影里钻。
边羽走到墙下,弯身将召觅放在地上的杀虫剂拿起来,朝地上的毛毛虫喷了几下,又往墙壁上残留的藤蔓间缝里喷去:“怎么不用杀虫剂?”
“只顾着剪这些枝叶,没顾上虫子。”召觅见他要来动手帮忙,脱下身上的雨衣,替他披到身上, “如果你要待在这里,就穿上这个。”
“我自己来。”边羽将手臂伸过袖筒,低头扣拉链扣子。
“这件雨衣拉链不好拉, 我帮你吧。”
召觅蹲下来,替边羽把黄色塑料雨衣的拉链扣上, 再站起身拉上, 将雨帽戴到他头上。随后,他好像不满意似的,拉紧帽上的抽绳。这样, 边羽的脑袋被雨帽完整的保护好了。
被黄色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边羽, 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我突然想起来, 里面还有一件。”
“我不穿也行,虫子还没多到下‘虫子雨’的地步。”召觅继续除起墙上的顽固藤蔓。
墙面被清理一半之后,监控设备完整地显露出来,召觅检查监控摄像头,确认它没有损坏:“这个监控拍下来的视频还清楚吗?”
“还可以。人和车都能拍清。”
“嗯。”
召觅往后退几步,看围墙上方的情况。围墙顶上没有刺钉, 只有一小簇簇饱经风雨,被岁月侵蚀得失去锋利度的蓝色玻璃碎片,叫水泥简单糊了一层,三三两两碴子间隔稀疏地插在上面。
要是谁想爬进去,或扒着边缘偷拍,都是轻松的事情。
召觅又走至墙边,试着扒了下墙,发现那些玻璃碴子几乎已伤不到人手,起不到防盗作用了。
“改天给上面安上刺钉吧,更安全。”他说话间,一只小虫子从牵牛花的叶子里掉下来,落在他袖子上,慌乱地曲动身躯逃跑、乱爬着。
“别动。”边羽举起杀虫剂,朝他袖子上爬行的虫子喷去,但那水雾却扑了少许到召觅的脸前。
召觅被喷得咳嗽起来,直接一只手把袖子上的毛毛虫扫下去:“咳……咳……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怕这种东西。”
边羽举着杀虫剂沉默了几秒:“抱歉,没控制好剂量。我还是去把另一件雨衣拿出来吧。”便穿着这身黄雨衣进屋子里去,拎了一件暗红色的雨衣出来,还拿着一个口罩和擦脸的湿巾给召觅。
召觅擦好脸,戴上口罩,穿好雨衣后,拿园林剪,剪另一半边墙的藤蔓,边羽时不时往墙上喷除虫剂,用棍子将整块的爬墙虎扯下来。
“对了,上次疑似要扒墙的那个记者,一共来找过你们几次?最近还有再来吗?”缓过杀虫剂呛鼻的气味,召觅询问道。
“加上和四叔公起冲突的那次,就两次。我不认识他,他后面也没再来了。”
“上个礼拜,他出现在离这里五百米处的商店里,我怀疑他想偷拍,带他到所里问话。”召觅眼神注意着边羽的神情,“他说他想找你调查什么。”
边羽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也不回应,像是在等召觅主动接着往下说。
边羽认为召觅无非就说两件事。第一件,记者想要调查什么?第二件,记者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当中有什么隐情?
对方的职业属性,大抵会促使他从最关键的人物身上获取最直白、完整的线索与信息,从而令他能解析出事情的真相。那么边羽就是最关键的这个人物,一个对方能获取真相的关键信息源。
然而,安静了许久后,召觅开口却是:“我让他别再来了。不过,我不保证他能听进去。要是他有再出现,骚扰到你,你立刻打电话给我,别让老人家再和人起冲突。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呲呲呲——
边羽手中的杀虫剂对准一个点持续低喷了一分多钟,他还是没出声。
召觅于是转头问他:“知道了吗?”
边羽放下杀虫剂了,说:“好。”
房子前的路,是一条蜿蜒下去的窄小的坡路。因道路不宽,能开上来的车极少。平时除了住户,也不怎么有人会从这里过。
今天一上午,连路过的邻居都不多。工作日、工作的时间段内,这条路空空寂寂。
一个男人出现在这条小路上,从坡下走了上来。他低头看手机,手机上传来地图语音:“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导航结束。”
男人抬起头,望了一圈两旁长相差不多的自建房,疑惑地皱起眉。他看见前方两个穿一黄一红雨衣的人,走上前去,礼貌地问:“请问……”
边羽回过头,撞见熟悉的脸。
闻莘张大眼睛:“找到了。”
边羽反应过来,今早闻莘才说要来帮忙除油画上的霉斑。
“你来了?”
“对。上一次来在晚上,白天来,我差一点迷路。”闻莘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衬衫外套,背着一个单肩包。他拍拍单肩包,笑着说,“我把养护油画的工具,都带来了。”他瞥了眼边羽身后的召觅,“这位是……你的哥哥?”
“不是。”召觅比边羽先快回答。跟着问边羽,“你亲戚?”
“……No。”闻莘听懂了,摇了下头。
“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召觅。是这个片区的民警,跟沉遇是朋友。”召觅摘下防护手套,向闻莘伸出手。
“啊……警官你好。”闻莘跟他握了握手,“我的中文名叫闻莘。”他没说跟边羽是什么关系。
四叔公从屋子里捧抱着四盒干海货出来,在庭院里找不到可以铺开来晒的地方,正好听到院门外有陌生人的声音,便走出来看:“是谁来了啊?”
闻莘扭头跟四叔公打招呼:“你好,叔叔,我上次来过。”
四叔公怔了下,心说,叫什么叔叔啊,他都一把年纪了。
“哦,我记得你,你上回晚上来的,很快就走了。”
四叔公记得闻莘,那晚边羽喝得断片了,就是他给送到家门口的。是挺高挺会穿衣服的一小伙子,所以四叔公印象深刻。
“我上次来,非常匆忙,都没有向您自我介绍。”闻莘正在那里跟四叔公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这次来拜访的原因。
召觅瞟见闻莘穿的浅黄色外套,再看了眼边羽身上穿的浅黄色雨衣。
这两个颜色其实并不一样,边羽身上的黄色雨衣很明亮,闻莘的外套则偏低饱和色。召觅平时做笔录时,也要问清楚对方口中的“穿着黄色衣服”具体是指什么黄。明的黄还是暗的黄?土黄还是浅黄?
这不一样的“黄色”,在闻莘和边羽现在所穿的服装上面,是分得很清楚的。然而,在现在的召觅眼里看来,好像划分得不那么清楚。
召觅将边羽身上的黄色雨衣脱了下来:“你这件雨衣太小了,遮不住。”接着脱下自己的红色雨衣,穿在边羽身上,“还是这件更适合你。”
他将黄色雨衣快速在手中叠成一团,就要放到庭院里去,放得离边羽远一些。
四叔公和闻莘还站在院门口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