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138)
仔细回忆下一个章节时,忽然见到了杨青鲤神情有些奇异,那还朝着他挤眉弄眼了,滑稽很好。宁离没忍住,被他逗的一跳,顿时曲子也吹不下去。
“你做甚要逗我笑!”宁离怒斥他。
就算……就算他这曲子吹得折磨人耳朵,也不能这样打断他吧。
“哪有,我才没逗你笑哩!”杨青鲤立刻澄清,他望着宁离,语气里颇有些感慨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咱们宁世子,竟然也少年思|春了。”
宁离:“……”
宁离顿时大怒:“你胡说些什么,我哪里有什么思|春的?我不过觉得这曲子好听,随意吹吹罢了。”
杨青鲤就看他瞎胡扯,还说什么曲子好听,哼,这么多琴曲,哪首不好听?
“是是是,你没有,你就只是随便吹吹。”杨青鲤敷衍道,“随便一吹就挑了首《凤求凰》罢了。”
宁离愕然。
杨青鲤轻轻唱道:“……凤飞翺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1]
他有一把好嗓子,清澈透亮,教人听得也怔怔望。
一曲唱罢,竟也是余音不绝,歌声绕梁。
杨青鲤悠然道:“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你总是听说过的罢?”
宁离如何不曾听说过?可是他从前只听过故事,却不闻其音。
那天行之赔罪时弹给他的曲子,那首轻缓的,缠绵的,悠长的,婉转的曲子。那样浓烈的,幽徊的,款款动人而又欲语还休的心意……
原来竟是《凤求凰》!
。
“司马相如于桌家做客,在堂上弹了这一曲《凤求凰》,以表自己倾慕之意。桌家的女郎卓文君在帘后听罢,怦然心动。两人月下夜奔,成就一段佳话。”
“谁与你弹的?”杨青鲤嘻嘻笑着,凑了过来,“谁给咱们宁世子弹了这首曲子,竟是把你的魂都勾了!”
瞧瞧呢,谁见过宁离这时候样子,听了曲子,不知道想着了什么事,竟然脸颊晕红,双眼目光也不由自主漂移,不知道到了哪处去。
这是想着谁,又是念着谁?分明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
宁离说:“没有,我这几日不是在听曲么,随便听到的。”
杨青鲤看他还在嘴硬,没忍得住,“噗嗤”笑出了声。平日若换成这样,宁离铁定要瞪他,赏他两个眼刀子了,这时候呢?声音也小,眼神也飘,还转过去,不肯看人。
“是是是,那不知道是哪位琴师,随意给你弹了首《凤求凰》呢?”
宁离不肯说。
脸颊都红成这样,眼睛也像含着水一样,都还嘴硬着呢。杨青鲤心里好笑得很,也不去戳破他这死鸭子,打着弯儿的想要问。
半晌,宁离抬头,目光期期艾艾的:“哎。青鲤,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你说,你说。”杨青鲤精神大振,洗耳恭听,“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首曲子,弹的人……他心中,是有些思慕的罢?”
杨青鲤还道他要问什么,哪知居然是这么个算不得问题的。
这还用问?这不是瞎子都知道的吗?但凡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呢!
但是他眼前的小郎君不知道。
清澈眼眸一瞬不瞬将他看着,旋即又低下去,看着自己手中那半折的叶笛,好像上边儿生出来了花。等了会儿,没有听到回答,又把头抬起来,眼巴巴的将人望着。
还说不是呢!谁信。杨青鲤憋不住笑。
他定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手中的叶子都要被捏碎了。
是谁牵动了他的情肠,教他也这样欲语还休?
杨青鲤拍他肩膀:“你想什么呢?若非是面对心悦之人,谁会特意弹《凤求凰》呢?”
宁离眼神霎时亮了。
“只是啊……”杨青鲤叹气,“我们宁世子,竟是半点都没听出来这曲子呢!只怕人当时满怀倾慕的弹给你,你是半点儿也没听出来罢,还不知道人家怎么伤心呢。”
“他才没有伤心。”宁离下意识反驳他。
行之还逗着他玩儿呢。
“是么?”杨青鲤笑道,“当真?他当时难道不是甚是期盼?他难道不是想着能与你两情相悦?可惜你个呆子,肯定没回应他。”
宁离不理他。
这少年人,得了解答就不理他,过河拆桥呢!杨青鲤也不在意,笑着看宁离这神思不属的模样。这看着……也不是半点无意嘛。
片刻,听得小小声说话:
“现在知道也不晚。”
第82章 梅子露 你也配弹这把琴?
82.
宁离正在乐坊听曲。
妙龄的乐师端坐阁中,素手纤纤,正拨弄着身前的箜篌。那华丽的乐器被拨出了残影,当真是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然而宁离却听得困困欲睡。
他已经听过了数码乐师,只觉得没有一个能弹出他想要的韵味。
随坊主走进来,见他神情恹恹,还是那挑剔模样,心中先叹了声,面上却不显,笑着道:“世子觉得这一位如何呢?这却是坊中花了大价钱,自西域请来的乐师,自幼便跟随父亲弹奏箜篌的。如今还没登过场呢,正是请世子先赏鉴一番。”
宁离说:“尚可。”
但他这评出的尚可显然敷衍的很,便是个瞎子都能够看出来。随坊主心中琢磨一阵,忽然暗恼后悔,有事没事提西域作甚?建邺别的王侯子弟或许见得不够多,可是这位是沙州来的,听过的西域乐师,定然不少,自己却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半点没搔中痒处哩。
随坊主示意那胡姬退下,笑着问道:“不知世子可否给个准话,究竟是要哪样乐器,又要哪首曲子呢?如今您这几天来,是琴瑟琵琶,筝筑箜篌,但凡有的,都听了个遍……竟是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宁离心道,美则美矣,全无灵魂,有什么用处?但他心下晓得,这话说出来,定然是要惹得坊主不悦的。
他倒也无意戳人心口,随口道:“都不如我曾听过的。”
那随坊主微愣:“并非在下夸口,只是京中乐坊,若要再寻一处胜过我家……那也是极难了。却不知道世子所说的,是哪位乐师?”
宁离神情微滞,那名字就在他的心底。
可是“行之”两字,当珍之重之,又如何能在这舞乐之地堂皇出口呢?
自然是摆了摆手。
他不愿意说,随坊主又哪里敢追问,心里琢磨着,这宁世子上门之时,说是要听些令人心怀舒畅的曲子,但最好又要调子热烈蓬勃些,还要清新明快,能完整传达弹奏人的心意。最好还要简单些,因为他要学,是了,还要给他找个能看得上眼的乐师。
……我的个乖乖呀,这是什么心意,又要哪个乐师啊?!
坊中顶尖的乐师全部过了一遭,得,没一个能瞧得上。便是歌姬也被唤来了不少,唱了好些词令小调。
问,是问不出的;弹,是必须弹的;唱,那也是必须唱的。
宁世子说要自己学,可是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便是精心教养了许多年的头牌……也被嫌弃成庸脂俗粉了。
可就这样含含糊糊的、没得个明确意思,那和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
这时候有人掀帘进来,未语先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那人大马金刀坐下,先将案上的梅子露喝了一盅,这才觉得稍稍润了枯肠。
眼见着自己吹风沐雨着,宁离却是一派红玉温香,杨青鲤顿时诉苦道:“我在宫中当了奉辰卫的值,出宫后竟然还要来当你的值。”
宁离心里还愁着呢,闻言撇撇嘴,一副懒得理他样子。
杨青鲤眼睛一转:“怎么了,听了这么多天曲子,还没选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