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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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离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结果没想到,说完之后,裴昭眉尖颤动,彷佛是有一些想要笑的意思。
他顿时一拧眉头。
“你说的很对,他的确很蠢。”裴昭顾左右不答,示意他去吃刚端来的八宝奶酪枣泥饼。
宁离咬了一小口,吃的十分秀气。
裴昭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无奈,蠢货都觉得是蠢货,可以为的方向全然不同。
诚然是殊途同归,可宁离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他目光下移,落在了宁离细白的手指上。拈着枣泥饼的手指莹润洁白,彷佛牛乳凝练做的般,看不见半点的茧子。
宁离因为时宴暮不过是“观照”初境,因此嫌弃时宴暮蠢。可宁离这柔柔软软、一点儿没吃过苦头、没学过武的样……他自己也不过是将将碰到“观照”上境的门槛呢!
裴昭随口道:“宁宁学过武么?”
宁离顿时点头:“当然学过呀!”
这答案并不出裴昭所料。大雍武道蔚然,何况沙州,更是民风剽悍,宁离学过是常理,要是没学过才是奇怪。
他道:“学的如何?”
宁离顿时眉眼一扬,万般自豪:“师父夸我天资绝伦,乃是他平生见过的唯一一人呢!”
裴昭:“……”
就凭这学了十七年都还在“观照”境界上下打转的武力么?
望着宁离亮晶晶的眼睛,裴昭实在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可宁离一副求他夸奖的模样……
裴昭决定转移话题:“宁宁活泼可爱,也是我平生仅见。”
第13章 夔州脐橙 你想要重新学武吗?
13.1.
宁离忽然又想起一遭:“他的那个兄长……会找我麻烦么?我听说似乎很厉害。”
“时宴朝么?”裴昭淡淡道,“不会。”
宁离有些疑惑,裴昭语气虽然淡,但是意思却十分笃定,他道:“行之,你怎么这样肯定?”
裴昭道:“因为时家大郎,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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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奇怪。
时宴朝与时宴暮分明是一对兄弟,可在裴昭的口里,一个人很蠢,另外一个却截然不同。
“我听说他在御前行走,奉辰卫里侍奉。”宁离疑惑得很,“不是一家只送一个人入京么?时家竟然送了两个!”
裴昭当真是无奈。
他垂眸,望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少年郎君,宁离一脸感叹,清澈的眼眸中不仅有敬佩,还有更清楚明显的望而远之,那是真心实意的这么想。
大抵在宁离的心中,入京是一件吃大苦头的事情,但凡是有些想法的,都恨不得躲开。时家竟然敢往这龙潭虎xue里送上两个,实在是艺高人胆大。
小郎君这样避之不及,又怎么知道,这世上尚还有人汲汲营营,趋之若鹜?
“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裴昭按过桌上的茶盏,“时家曾为上皇后族,趋炎附势,有所图谋,将子弟送入京中,本也不奇怪。”
只不过刚刚入京,便被勒令送还回了一个罢了。
裴昭微微侧眸,凝望着宁离懵懂的侧脸:“若是他家遣人赔礼道歉,你收下便是。”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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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静悄悄的,树桠与栏杆俱安静,只有无声的人影,侍立在屋檐下。
宁离走过去,悄悄地招了招手。
张鹤邻便迎过来,将将要说话,却见着宁离手指竖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见此情状,张鹤邻不由得也放轻了口气:“宁郎君?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宁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示意他到近前来:“张先生,行之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张鹤邻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宁郎君唤我管家便好。“
宁离只是将他望着,却是十分执拗的样子。
张鹤邻道:“宁郎君既然担心,何不直接问我家主君?“
宁离些微苦恼:“我问过了,行之不愿意与我说……”甚至连咳嗽都想要掩盖着,不教他发现。
但这个世界上,病疾是决计掩盖不住的,何况裴昭的容色里,恹恹确然有病容。
张鹤邻面上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望着宁离,欲言又止。
宁离并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还是说……你也不能与我说?”
张鹤邻赔笑道:“宁郎君,还请体谅些个。这等事情,事关主君,若是无应允,奴婢也不敢朝外说的。”
宁离点了点头。
不好问,问不出来,张鹤邻这里走不通,看来要想另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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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蓟跟着他出了园子,入了自家的别院,有些好奇。
……为什么世子一口就咬定了,裴昭还在生病?
小蓟道:“郎君,裴郎君又病了么?”
宁离摇头:“我看不太出来,但是我知晓,他的气色不太好……可惜我从前没有学过医术。”若是要他想,请了大夫来给裴昭看看才好,但裴昭彷佛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似的。
“他不想我看出来。”宁离喃喃道。
可是,既然如此,这样的舟车劳顿,凛冬严寒天气,又为什么要赶到这汤山别院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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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离有些微茫然。
若说清闲,裴昭常常待了一|夜便走,可若说繁忙,怎么总是能抽出时间,赶到这山间的别院?
真要说休养,便应是长居于一地,就如他这般,虽然建邺里也有宅子,但几乎不曾去落足。怎似裴昭这样,两处地方,内外奔波,反覆来往?
正这时候,回了院中,却见姚光冶迎来:“世子可算回来了,时家方才派了人上门,送了礼物,给您赔罪呢!”
桌上锦匣缠枝纹繁复,宁离目光扫过了,心里想起的却是另外一遭。
很是有一些惊讶的:
果然被行之说中了,时家人会上门赔罪呢!
“但我记得入门时还有旁的人。”
“是呢。”姚光冶笑眯眯道,“今年的夔州脐橙到了,世子要尝一尝么?”
宁离没想到这时候便到了,顿时笑了起来:“正好,送一些与行之罢。”
13.2.
裴昭见得张鹤邻进来,彷佛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不惯见这样,道:“怎么了?”
张鹤邻道:“适才宁郎君出去时,悄悄与奴婢打听,您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
他的身体……
裴昭目光扫过,忽然间略略心悸,一时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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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清静,此刻却被打破,张鹤邻连忙奉上茶盏,只盼能让裴昭缓和几分。
裴昭素来都有咳疾,前些日子好容易在这汤山的泉池里养的好了一些,又匆匆的赶回了宫里去。来来往往,不免受寒。
实在是琐事繁多,拖不得。皇帝陛下病了那么久,也应该上朝了。
也该教旁人晓得,他还没有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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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邻端了药碗来,裴昭眉尖微蹙,伸手端起,一饮而尽。
他本也是个克制沉凝的性子,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行事。
只是这苦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却像是画脂镂冰,费日损工。
张鹤邻道:“陛下,不若还是请医官来看一看。”
裴昭道:“何必麻烦。”
“您这样镇日的咳下去,我们做奴婢的总是担忧……何况。”张鹤邻小心翼翼看了眼,大著胆子道:“若是教隔壁宁郎君知晓了,只怕也会心疼。”
裴昭目光倏地转来,寒潭也似的。
那一眼不怒自威,张鹤邻已然低下了头,敛眉顺目。
实在是方才那话,说的是有些大胆与逾越了。
半晌,终于响起缓缓声音:“你倒是替着他说话了。”
张鹤邻小心说:“每每瞧着宁郎君过来,您彷佛就会高兴一些……既然他能让您高兴,那么奴婢自然也会高兴,也会喜欢他。旁的不多,您事务缠身,他能让您舒畅几分,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