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出逃后(140)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陛下想让他收你做义子。”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可以。”
燕枝弯起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卞明玉信誓旦旦,“我家里那几个弟弟都乱七八糟的,你又乖,又听话,给我做弟弟,我自然觉得好。”
“只可惜,你不做皇后,也不做我弟弟。”
“不要紧啊。”燕枝笑着道,“我可以不做皇后,但是做你的弟弟啊。这两个东西,又不是非要放在一起的。你和……萧篡,也是不一样的。”
“真的?”
“嗯。”燕枝点点头,“我们是好友,也可以是亲如兄弟的好友……”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一片小小的水花落在他们之间。
楚鱼叉着腰,站在灶台前:“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择个菜半天没弄好,我的肉馅都剁好了。”
“噢噢,马上。”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加快手上动作。
把买回来的菜择好洗好,放进盆里,交给楚鱼。
楚鱼是掌勺,对他们毫不客气。
“你,去切菜。”
“你,去和面。”
“你,去烧火。”
三个人也不敢反抗,乖乖去做事。
从天色晴朗的下午,忙活到日落西山的傍晚,四个人终于做出一桌子像模像样的菜来。
燕枝刚回来,院子好久没住人了。
他们在楚鱼家里做菜,做好了,就端到隔壁燕枝家里吃。
用人气冲冲霉气。
燕枝端着盘子,脚步轻快,穿梭在两个院子之间。
巷子里的邻居瞧见了,打趣他:“小燕儿一回来就要娶亲啊?这么隆重?”
燕枝歪了歪脑袋,笑着应道:“没有呀,只是接风洗尘而已。”
结果他每端一道菜,每出一次门,就有邻居这样问他。
燕枝回答得有点儿累了,嘴巴干了,干脆道:“对呀,我一次娶三个呢!”
对门的邻居大爷不敢相信:“这么多?”
燕枝翘起尾巴:“没错没错!”
下一刻,三个不同的声音,齐齐从院子里传出来——
“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燕枝!你不要毁我清誉!”
“燕枝公子请慎言。”
燕枝对着大爷眨巴眨巴眼睛:“你听,是不是三个人?”
“是是是。”大爷竖起大拇指,“小燕儿,还是你厉害,比我们镇子上的大户人家都厉害。”
“哈哈哈!”
燕枝笑出声来,把手里的煎肉饼分给大爷两块,就端着盘子进去了。
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糖糕甩着尾巴,始终跟在他身后。
大概走了有七八趟,案上就摆满了饭菜。
燕枝拿出碗筷,摆在桌上,请三位好友落座。
“请坐!”
放好碗筷,刚准备坐下,燕枝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好像少了点东西。
“酒!”燕枝放下碗筷,朝外跑去,“我去拿酒!”
楚鱼在他身后喊:“就在灶房里,再拿几个碗过来。”
“知道了!”
燕枝飞似的跑出院子,远远地应了一声。
糖糕见他跑了,也连忙跟上。
燕枝跑进楚鱼家的灶房里,拎起酒坛,又数了四个酒碗,又飞似的跑回去。
此时日头已经下山,天色渐晚,巷子里其他人家也都各自回去吃晚饭了。
只是巷子尽头,似乎有一道人影晃了一下。
燕枝脚步一顿,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糖糕也朝着那边“汪”了两声。
巷子尽头,分明有人。
燕枝回过神来,轻轻踢了一下糖糕的屁股:“不要紧,别管他,我们走。”
“嗷——”
燕枝帮楚鱼把院子门掩好,就回了自己家。
“来了!来了!我来了!”
楚鱼纠正他:“是‘酒来了’,不是你来了。”
“我也来了!”燕枝笑嘻嘻的,大声宣布。
他把酒碗分给三个好友,打开酒坛上的封布,给他们倒酒。
“好了。”谢仪拽了拽他的衣袖,“不用倒了,坐下来吧。”
“好。”
燕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似是有些不太习惯,左顾右盼的。
谢仪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饼:“怎么了?”
燕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是我头一回坐主位呢。”
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这样的视角。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好友的神色,妥帖地照顾到每一个好友。
真好。
这里是他的家!他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些好友都是他的客人!
从早晨到现在,燕枝一直都是笑着的。
案上烛光昏黄,映入他的眼里,却亮晶晶的。
燕枝跪坐在案前,不太熟练地招呼好友吃菜喝酒。
“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
“还有这个。”
吃得差不多了,他便双手捧起酒碗,对着楚鱼,直起身子。
“阿鱼,多谢你。”
“多谢你一直帮我照顾花生糕、帮我打扫屋子、帮我祭拜娘亲,现在还帮我做了一桌子吃的。”
“客气什么?”楚鱼端起酒碗,朝他举了举,“我们俩谁跟谁?你不是我弟弟嘛?”
“嗯。”
燕枝点点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镇子上人家自酿的米酒,一点儿都不辣,喝下去甜甜的,很好喝。
燕枝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对着谢仪。
“谢公子,也多谢你。”
“多谢你给我带糖糕吃,多谢你给我讲故事,多谢你一路送我到南边。”
“不必客气。”谢仪微微颔首,“论起来,也是我要多谢你。”
燕枝喝完这碗,又给自己倒满。
卞明玉知道轮到自己了,自信满满地端起酒碗,直起身子。
他甚至抢在燕枝之前,和他同时开了口——
“多谢卞公子。”
燕枝不由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卞明玉笑出声:“你继续,我不打岔了。”
燕枝抿了抿唇角:“多谢你教我下棋,多谢你给我话本看,多谢你……多谢你打岔我,害得我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卞明玉笑得更高兴了。
燕枝最后端起酒碗:“总而言之,要谢谢在座的所有好友!”
分明只有三个人,却被他喊出了三十个人的架势。
“不必客气。”
四人同饮一碗。
楚鱼提醒他:“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又跳舞了。”
“知道了。”燕枝把酒碗放在案上,把跪坐变成盘腿坐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卞明玉问:“你不是说,他酒量不好吗?我看挺好的啊,先前在宫里他都没喝醉,现在连喝四碗也没事。”
楚鱼道:“大概是他自个儿偷偷练了,反正去年除夕……”
话还没完,燕枝打了个嗝。
“嗝——”
三个好友都皱起眉头,定定地看着他。
燕枝笑着,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扫过:“我没事,只是有点儿饱。”
他捂着肚子,里面全是米酒,晃一晃,似乎还有水声在响。
燕枝支着手,撑着头,脸颊泛红,目光迷离,小声嘀咕:“谢谢我的好友,谢谢各位。”
“谢谢各位不嫌弃我,带我玩儿。”
“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向萧篡妥协了。”
要不是惦记着楚鱼,要不是知道楚鱼还在石雁镇里等他,他早就破罐子破摔,想着在哪里都是一样活,直接留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