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出逃后(155)
眼见着燕枝要把自己给绕晕了,楚鱼连忙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别想了。”
“阿鱼,我是不是变成一个坏人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高兴,忍不住想见萧篡。”
“过了六年,我非但没有忘记萧篡,反倒期待他下次再来,我再骂他两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很贱啊?”
“胡说!”一听这话,楚鱼直接就打断了他,“你哪里坏了?哪里贱了?你一点都不坏,你更不贱!”
燕枝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对我很好,对糖糕很好,对来买糖糕的客人都很好,你只是对萧篡很坏而已,这只能说明——”
“你是个好人,而萧篡是个坏人!”
“还有,你控制不住地想见到萧篡、欺负萧篡,也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萧篡很坏,你被他欺负过,现在他送上门来,让你欺负,你心里舒坦,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楚鱼两只手按着燕枝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别怀疑自己。”
“你和我在一块儿卖糖糕的时候,日日都笑着,说明你很高兴。”
“你方才让萧篡滚,躲在木门后面,笑得也很开心,说明你也是真的高兴。”
“只要是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了又怎么样?做了只会让你更开心。”
“嗯。”燕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
楚鱼振振有词:“你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既然送上门来让你报复回去,那你就报复回去好了。”
很有道理。
燕枝根本没有必要避着萧篡,更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报复感到难堪。
这一夜,燕枝和楚鱼是在一块儿睡的。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榻上,盖着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楚鱼摆了摆手,道:“下跪是‘火葬场’的必经之路,你打他骂他也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嗯……”燕枝有点儿听不懂,“阿鱼,你在说什么东西?”
楚鱼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没忍住笑出声来:“他都‘火葬场’六年了,你连‘火葬场’是什么都不知道。好,爽,好爽!”
燕枝还是听不懂,只觉得楚鱼好像有点疯掉了,便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回宫去的。”
“知道了。”楚鱼笑了笑,“他也有今日,我真是高兴。小燕儿,你想不想知道他之前的事情,我跟你说……”
“不要。”燕枝摇摇头,“我还不想知道。”
“好罢。”楚鱼叹了口气,但很快又变了语气,“恭喜你,小燕儿,你成功扛住了‘追妻火葬场’的套路之一,用身世卖惨。”
燕枝皱起小脸:“阿鱼,你今晚怎么疯疯癫癫的?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了,你回去……”
“别嘛别嘛。”楚鱼张开手臂,隔着被子搂住他,“睡觉。”
结果两个人刚安静了一瞬,楚鱼马上又开了口:“燕枝,其实,你生病那几回,都没喊我的名字,你喊的是……他的名字。”
“你哭着说,你不要吃药片,也不要喝药水。你还说他是混蛋,还挥舞着手脚,要把他赶走,结果打了我。”
燕枝忙道:“对不起……”
“你一直都没有放下他,对不对?”
“我之前做过‘追妻火葬场’的任务,我根本不喜欢他,所以就无所谓,根本不在意。”
“但是你在意。爱是在意,恨也是在意,你还在意他,对不对?”
燕枝不语。
“既然没有放下,那就从心所欲,打他骂他,直到你彻底放下为止。”
“怎么样?”
燕枝轻轻点了点头,整个人缩进被窝里。
他闭上眼睛,不由地期待起明日来。
若是明日,萧篡还来,他就……
主动出击!
第70章 幌子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燕枝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准备出门去了。
“阿鱼, 我走啦!”
燕枝一边说,一边跳上驴车, 轻轻拍了一下驴屁股:“花生糕,走……”
就在这时, 楚鱼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你走了?你要去哪里?”
燕枝又打了一个哈欠, 无奈道:“去出摊啊。”
“出摊?”楚鱼围着围裙,左手握着锅铲, 右手抓着抹布,从灶房里冲出来, “你出去卖什么?”
“当然是卖糖糕啊。”燕枝更无奈了,“你是怎么回事?还没睡醒吗?”
“是我没睡醒吗?”楚鱼大声问,“我问你, 糖糕在哪里?你要卖的糖糕在哪里?”
“就在……”
燕枝迷迷瞪瞪地回过头, 一看身后的驴车,眼睛瞬间瞪圆了。
车子上空空荡荡, 什么东西都没有。
燕枝惊讶:“糖糕呢?”
下一刻, 又黑又大的糖糕从屋子里窜出来, 一个飞身,跳到车上。
——糖糕在这里!糖糕在这里!
这个糖糕太重,驴车往后一倒,把燕枝颠了一下。
“不是你。”燕枝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让它下去。
“糖糕还在炉子上没搬下来呢。”楚鱼无奈道,“所以我才问你,你要去哪里啊。你现在说, 是谁没睡醒?”
燕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是我。”
但很快的,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但是也要怪你。”
“怪我什么?”
“都怪你昨晚非要跟我一起睡,结果缠着我讲了大半夜的话,害得我三更天才睡着。”
“好好好,怪我怪我,快来搬。”
燕枝跳下驴车,和楚鱼一起,把炉子上的蒸笼搬下来。
楚鱼又道:“今日我陪你一起去吧,怎么样?”
“不用啦。”燕枝本来就是说笑的,“我又不记仇,只要你再做一顿蛋炒饭给我吃就好啦。而且我昨日才打过那群地痞流氓,估计他们……”
“倒也不是想给你赔罪,主要是你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怕你收错钱。”
“噢——”燕枝拖着长音,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走了。”楚鱼不再多说,放好蒸笼,直接跳上驴车。
燕枝笑了笑,回头把糖糕赶进家里:“糖糕,你好好看家,知道吗?”
“汪——”
糖糕本来就是狼,这几年越长越大,都快比燕枝大了。
早几年的时候,燕枝怕它吓着客人,就不怎么带它出摊了。
后来就算开店,也很少让它到前面铺子来,都是把它养在后边他们自己住的院子里。
糖糕一开始还不太习惯,每日燕枝一走,它就趴在院子里,望着燕枝离开的方向,“嗷嗷”地哭,哭得楚鱼心烦意乱。
不过燕枝每次回来,都会给它带一点儿东西,有时是肉摊上剩下的骨头,有时是路上随手折的一根竹枝。
燕枝搂着它,夸赞它看家看得好,又拿出这些东西,作为给它的奖励。
这样过了半个月,糖糕就习惯了,也不“嗷嗷”了。
燕枝把家门关上锁好,最后隔着门缝,看了糖糕一眼:“我们走啦,在家里乖乖的。”
“汪——”
燕枝跳上驴车,楚鱼挥动竹鞭。
两个人赶着驴车,穿过狭窄的街巷,迎着初升的日头,朝前走去。
*
这个时辰,都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醒了。
去官署的官吏、出工的杂工,还有同样在路边摆摊的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