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的戏精小夫郎(97)
黑旗上各有三个大字,用红笔书写的。
李大柱不认识字,但听到了身边人说,一面是宁安县,一面是云丰县。
宁安县啊,他出生的地方,长大的地方,融入他血液的地方,此刻红的那么鲜艳,让人一瞧就心窝发暖。
“大家听我说……”
谁不为父母妻儿夫郎活着,是软肋是盔甲,彦遥许了他们父母妻儿夫郎的活命,也就稳住了人,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可是不行……耿耀还在宁安县,守着那个空城。
城楼上,所站之人大多官服锦衣。
把人全放进城是绝无可能的事,彦遥给的法子就是,男儿回去,老弱幼小留下。
其中有孕者和五岁以下的孩子可入城。
当然,不愿孩子进城也可,如此小的孩子,谁也不愿送到看不见的地方。
有孕者进城知府未曾多说,但孩子进城一事,彦遥颇费了一番口舌。
自己会吃喝的孩子还好,那婴孩谁人照顾,麻烦至极。
彦遥一力担了下来,只需知府安排一处地方,再允他从城外带些有奶的妇人和哥儿进来,其他绝不麻烦知府。
有人意动,有人做了决断,只是家中无怀孕者和五岁孩子的,再次有了骚乱之状。
彦遥看向城楼,知府看向一侧,随后抱着油布,木头,粮食的士兵向前一步,做投掷状。
封洛府保城下百姓冻不死饿不死。
可如此一来,这和在宁安县有何区别,宁安县破,封洛府外的亲人依旧会死。
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但人心就是如此奇怪之事,亲人在身后,能晚死一日,就能多一份转机。
万一,万一到时候知府心生善意开了城门,他们的亲人就能挤进去。
有了选择人心动摇,便不在坚如磐石,他们男儿活着,就是看顾爹娘妻儿的,城门坚厚的头破血流都撞不破,还不如,还不如......
有人心动有人愿意,也有人不愿。
人实在众多,前面的人已经把话听了明白,后面的消息还未传到尾,只知城内出来了人。
骚乱不止,耿武抽刀护着彦遥到城门处,城上利箭是夺命冷器,射杀了一个又一个想奔跑到城门前撞门,想撕了彦遥的人。
尸体横在中间,彦遥衣摆被人撕烂,可他依旧声嘶力竭的喊着劝着。
他的喊声隔着不甘的人往后传。
他喊:“你们回去和我夫君保家卫国,我愿和你们的亲人留在城外,我愿和他们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耿武猛的回头看他,他们出来时说好的,若是成功,若是有人愿意回去,他带着人回宁安县,未曾说过彦遥留在城外的事。
可彦遥已无暇看他,他立在城门前,面前是数不清的尸体,一遍遍的喊着同生共死......
那嗓音不带一丝柔弱,沙哑如荒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压出来。
城楼上,彦老爷手按在城墙上,眼里错综复杂,半晌,他双眸闭上,似心中的波涛已让他站不稳脚。
“彦少爷当真是不让须眉,当真是情痴夫郎。”知府赵宗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感叹了句。
彦老爷忙行礼,赵宗维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
城楼下是二十万百姓,不是两百或两千,赵宗维应是只觉得是无本买卖,成了...次困可解,不成,丢的也是彦遥的命。
策马冲出城门,面对红了眼的二十万百姓,死多生少,他都不敢。
谈妥后,他问彦遥为何,就不怕死?彦遥笑道:若说那些舍己为人,为国捐躯的话,恐大人会笑话,彦遥虽盼着世道平安,但也是极其怕死的,此举乃是因为彦遥夫君在宁安县。
李大柱推开人群往后跑,跑了许久许久,跑到了自家夫郎面前,他满头大汗,满面红光,比捡到百两银子都高兴。
他夫郎双眸睁大,里面是不敢奢望的惊喜:“能进城了?”
他只在两人成婚的时候见过李大柱如此高兴。
“占了巧了,占了巧了,你有孕,孩子四岁,都能进城......”他拉起夫郎,背着东西,连板车都不要了:“快走,咱得抢个先,别到时候出岔子又进不去了。”
“还好这次轮到我涌城门,若不然等消息传过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万一人进满了就遭了。”
此处待着的都是相熟之人,有人急问有人急答,前行队伍跟随的人不消片刻就多了起来。
一行人聚在一处,所过之处倒也无人敢欺,两侧有人问,李大柱就答,等快要城门口,那跟着的人已数不清。
是夜,青龙山上风声鹤唳,两侧树上人影绰绰,月光下重甲泛着冷光,似是躲藏了无数战兵。
远处马蹄声渐进,中间夹杂着肆无忌惮的笑意,是大景人听不懂,却知道是何来处,并厌恶至极的话。
黑齿族,黑齿人,黑齿话。
阳武城不战而降,云丰县一座空城,后面的宁安县也不足为虑,布折王子说让他们先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也跑空了。
若是和云丰县一样跑空了,那可实在是恼人的厉害,无人可杀可辱可玩乐不说,连个吃的都没有,县衙粮仓一粒米都未剩。
还好阳武城的那什么官的识趣,运送了粮草过来,只是凭白耽误了一天。
封洛府后就是国都,布折王子有令,一定要在那什么狗屁王爷和吴思鲁到之前攻下国都。
到时候...哈哈,香衣美酒美人,逍遥快活一番。
忽而,野兽嚎叫。
刹那间,似日光融化落到青龙山,那亮光随着风向摆动,簌簌声入耳,犹如万千士兵正从树木草丛中穿行而过。
马上之人极为警觉,未勒住马绳时就先抽了刀。
坐下马匹惊的嘶鸣,面如树皮,发须如裹了油的黑齿人尚来不急喊一句有埋伏,余光就见山上射下漫天利箭,扔下碎石.....
可刚才满山的光亮瞬间熄灭,四周黑暗只有朦胧月色,青龙山上簌簌声逼近又急促,似是千军已快奔至眼前。
“退,退......”十人调转马头,手中刀在空中挥动。
半个时辰后,冯如松顶着一头枯叶从树底下抬起头,确定安静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朝树上的人道:“高田勇,都跑了。”
王千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朝四周喊着:“快,快下去把箭都捡回来。”
随后嘿嘿乐:“他娘的,还挺好玩。”
阳武城不战而降打破了耿耀的计策,坑了云丰县的百姓。
那些人不想死,可身体不允许,就算吓出命来,跑不快还是跑不快。
若是不想个法子,被黑齿人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耿耀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的,让纪县令从宁安县挑了两千人出来,又从还未走到宁安县的云丰县人里面挑了两千人。
这几千人实在是难挑,瘸子里面选将军,还好的是耿耀不挑人,只要能走能扔东西就行。
把四千人洒在青龙山,往下掷箭掷石头,不去管威力如何,也不去管是否能射中,只要扔出去就好。
统一号令,扔之前点了火把,扔出立马灭了火把,那漫天的箭瞧着吓人,但经不住细瞧,大多都没力道落不到脚边不说,还......
王千总从地上捡起一支木箭嘿嘿乐。
箭头是黑的,离远瞧着黑乎乎的像是包了铁,实则全是涂的墨汁。
至于簌簌声在山上穿梭,则是云丰县带过来的家禽被赶的四处乱窜。
若是这几个黑齿人待着不走,那鸡鸭羊什么的就该跑下来了。
想到此,王千总顺手抱起偷溜出来的一只家鸡,看着身子灵活的小子们捡了木箭,
若是依耿耀估摸的时间,云丰县那些人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宁安县。
两个时辰......
这天黑不安全的,若是黑齿人不傻,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吧?
王千总抱着鸡,吩咐着让山上大部分人先往宁安县跑,留下小部分人再等两个时辰。
心理嘀咕着:不知道耿耀那边如何。
黑齿军营,布折帐中坐着手下众将,喝酒吃肉说着国都龙椅,笑的好不快活。
一人道:“可汗让大王子领这路军,可见对大王子颇为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