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00)
姬焐笑:“我要你保证这场选拔从头至尾都不许有任何舞弊,从出题到审卷、批红、放榜,都要保证公平。”
江宿柳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殿下也懂。”
科举乃国之大事,又是入朝为官的敲门砖,三年一届,难保其中没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只是偶尔换掉几个名额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若是全然不允开这扇方便之门,恐怕会引起不少贵族的愤怒,易为自己树敌,一如中庸之理,教导的就是事情不可做太绝。
“与人留一线的道理我懂,江大人觉得难做再正常不过,”姬焐起身,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这两日我正与长公主拟章奏请皇帝恢复久废的宰相一职,能否坐上这个位置,就看江大人表现如何了。”
说罢,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把玩着指尖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离开了书房。
江宿柳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思忖良久,他才苦笑着自言自语:“可知私自改一改名次,沈公子获可有望一举夺魁,若真半点情面不留,怕是会与状元失之交臂。”
这差事可真难办。
白日里去公主府走了一遭,下午又在狄音寺滞留许久,沈雪枫奔波劳累一天,此时已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体力一向无法支撑这么多活动,早就生了回府的心思。
离开狄音寺时,姬长燃似乎仍想亲自送他归府,但不知为何净苍又藉故将他留在寺中,绊住了他的脚步。
这正合沈雪枫的意,他可不想再和姬长燃有任何瓜葛,当即便和姐姐
自行离开了。
姬长燃被净苍带到他配药的地方,望着三面贴墙而立的药柜,语气透着不满。
“神医唤我来此地,究竟有何事?”
若不是这个秃和尚拦住他,现在他早已和沈雪枫坐上同一辆马车了。
净苍转身取出一盏小秤,淡淡地说:“佛曰净心守志,殿下在佛前需静心,静心者,前世今生的罪孽皆可平安化解,为来世福报结下善因。”
善因,什么善因。姬长燃可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之说,他挑眉:“神医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净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欲计较他的失礼,转而问:“小僧想向殿下打探沈公子平日的忌口,不知殿下能否透露一二?”
……打探忌口做什么,若要真心打探,方才为何不直接留住沈雪枫?反倒是来问他。
姬长燃满腹怨气,最终还是压抑着挥了挥摺扇,道:“什么忌口?劳烦神医讲清楚些。”
净苍问道:“沈公子可有素日不能食用的药材?”
姬长燃继续扇着扇子,坦然道:“既是药物,为何不能服用?只要有益于身体便好,神医对症下药即可。”
“非也,”净苍敛目,又抽出一方药纸摊开在柜面,“人人都有不能食用的药材,若一朝不慎误食,轻则胃食反流,重则晕厥丧命。”
“当真如此严重?”姬长燃对医理一窍不通,昔日在崇文馆也并未认真修读过相关书籍,他只好道,“沈公子自小喝药喝到大,应当不至于如神医说得那般脆弱,更何况,我亦不知他究竟不能食用什么。”
净苍略显诧异地哦了一声,语气凉凉的:“是小僧会错意了,今日见殿下与沈公子常常走动,还以为您与沈公子颇为熟识。”
“自然熟识,”姬长燃迅速否认,又有些不悦地补充,“我们幼时曾一起读书,如何不熟,只是鲜少有人会了解旁人惯用什么药材,神医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净苍又问:“那殿下可知沈公子不喜什么口味,喝了易吐?”
“不知。”姬长燃抿唇。
“唉,”净苍叹了一息,“我知道了,既然殿下不知,还是请回吧。”说罢,他就真的看也不看姬长燃,转身从几个小屉中开始称起不同的药材。
……搞了半天就问这些东西,倒像是故意将他留下拿话刺他一般,若不是当真见过这妖僧治病救人的本事,姬长燃就要当场发作了。
他收起摺扇,攥紧扇骨,目光盯着净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阴沉沉地问:“神医既不知沈公子不能食的药材,也不知他讨厌什么口味,这就能继续抓药了?”
“药性有千种,殊途同归,烈性不宜食,选性质温补的作为替代便是。”
姬长燃定定地说:“神医当真什么病都可解?”
净苍停下来,转身同他对视:“凡是病患之人,小僧都愿意一试。”
姬长燃喉间滚出一丝冷笑,握着摺扇转身离开了这里。
人已走远,池卿才从门沿边探出脑袋看向屋子里的净苍。
“我让你支开大皇子,你就是这么做的?”
净苍点点头:“管用就好。”
池卿闭了闭眼:“你……算了。”
虽然这方法有点白痴,但姬长燃确实上当了,也不算毫无收获。
转眼,年末已至。
元正前后,朝中放了假,过年的气氛也浓郁起来。
假前最后一日,崇文馆大门口张贴了末考榜单,凡所应试者都能在其上找到自己的名字,连皇子也不例外。
这个方式有些残忍,但大姬一向主张公开、透明,是以还是将皇子公主们的成绩纳入其中,不过,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崇文馆的老师们经过商讨,最终决定登出两张榜,一张供世家子弟查阅成绩,另一张则刊入皇室子弟的排名,两榜互不干扰。
放榜这天,沈雪枫起了个大早,永泰郡主方走到餐桌前,便见他乖巧地坐在那里,一早等着开饭。
“娘,”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她,“现在可以用朝食了吗?”
“着什么急,”永泰郡主笑了笑,还是转身命侍婢去端来饭菜,她则对沈雪枫道,“如今宫中上上下下都在筹备除夕宴,你万不可再穿这身青白色的袍子入宫了,瞧着不喜庆。”
她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在安乐坊缝制的冬装就在府中备着,一会儿你换上新的衣服去。”
沈雪枫只得答应。
永泰郡主平生最喜给一双儿女添置衣服首饰,沈雨槐屋中的钗饰多得能盛满几十个妆奁,沈雪枫的衣服也不在少数。
最终她还是挑中一套绯红色的冬装,其上以银线绣着祥瑞仙鹤,外面裹着厚实的兔裘,待看着儿子穿上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去吧,这颜色衬得你气色好,日后要多穿才是。”
沈雪枫初时不觉得什么,等出门打上伞才发现不对劲:伞是青的,衣服是红的,这种对比浓烈地撞色十分引人注目,走在府中,路过的侍从见了他都要停下来愣一下。
“……”
再换也来不及了,他只能把伞收起来,急匆匆上了车向宫中赶去。
赶到崇文馆已有些晚了,门口的榜前乌泱泱挤着不少人,新年时节,宫中的气氛很松弛,连路过的宫婢内侍都能停下来瞧上两眼,并不会有人怪罪。
沈雪枫走上前去,只见范青河正站在那里,抱臂看着榜上的名字。
他长得高,不需到最前排就能看清,见沈雪枫来了,扬声说:“你考了第一名,知不知道?”
“真的?”
沈雪枫视线落到榜首,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恭喜,看来我们要一起参加来年的省试了,”范青河望着他,“怎么看你的表情并不惊讶?”
“要是考了第二我才惊讶,”沈雪枫说,“我写的作业是最多的,也是最刻苦的,自然会拿第一了。”
他这伴读可不是白干的,边陪玩边代学,现在又多了陪着谈恋爱的任务,不给个第一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啊……”
范青河摸了摸下巴,突然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另一张榜:“那你去瞧瞧三殿下的成绩,他的名次会让你更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