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29)
但偷偷打量姬焐,又见他面色如常,彷佛感觉不到热气氤氲一般,始终游刃有余。
沈雪枫咬了咬唇。
从第一次见面起姬焐就是这样,即便是跪地受辱,面色也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彷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叫他失态。
沈雪枫强打精神,他出门都惯常喜欢打伞,经年累月下眼睛难免有些畏光,稍一刺便忍不住闭眼。
但为了剧情顺利,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和范青河等人一起规规矩矩地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没在祭典上出岔子。
若记得不错,下午祭祀结束时,太常少卿之女宁子悠便会在后山与姬长燃一同散步,两人失踪一夜,第二天又如往常一般出现在各自的房间里,随车驾离开琗华山。
所以沈雪枫想着想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今晨腰带束得紧,没吃几口东西就饱了,一整个上午过去饿得要命,站在这头晕眼花的。
好像要中暑了。
也不知撑了多久,这场祭祀终于结束,内侍们立即举着黄罗盖迎干封帝回寺,祭官则有序退场,众人逃命似地躲着日光往回走。
这时有名小侍搀上他:“沈公子,符姑娘的马车已经到了,奴带您去歇息。”
沈雪枫哦了一声,有些疑惑:“这里到狄音寺没有多远的路,何至于坐车回去?”
“这,”那小侍噎住了,“符姑娘是觉得午时天气正热,走在路上哪有坐在车里清凉,她正要邀几位公子一同回去呢。”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去寻薄盈,我去找范青河。”沈雪枫拍拍他的肩。
“奴刚刚已去请了范世子,沈公子直接去便是,”那小侍连忙拦住他,“至于薄公子,奴这就去找,不必劳烦公子。”
沈雪枫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小侍,才道:“好吧,那你带我去就是了。”
那辆马车就停在望日之坛附近的树林间。
沈雪枫远远便瞧出
这并非符府的马车,但到底好奇心占了上游,他被小侍搀扶着坐入马车,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倍感舒适。
“我就在这里等,你去吧。”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耍这些小花招。
在马车中坐下,沈雪枫将下颌处的朱缨解开,冠帽取下,随手给自己扇着风。
大约等了一刻钟,车帘果然被人轻轻撩开。
姬焐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他略微弯腰,与车里乖巧的少年对视。
“想不到沈公子如此信任这马车的主人,一早进来便开始脱衣解衫,翘首以盼。”
他不紧不慢地上了车,盯着少年宽松的领口,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若是那群祭官看到圣洁庄严的官学代表此刻裙裳松散,一定会很惊讶吧。”
沈雪枫垂头看了眼自己,他只是觉得太热了,稍稍把衣领解开了一点,腰带调松了一点,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哪有衣衫不整那么夸张!
“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内侍唤的不是青河与薄盈吗?”
姬焐反问:“青河是谁?这里除了你我,别无他人。”
“他没来?”
沈雪枫正惊讶,两人乘坐的马车忽然动了起来,车门嘭地关合紧闭,像是有人从外面死死地封锁住。
骏马发出嘶鸣,吓了沈雪枫一大跳,他推开车窗往外看,头还没探出去,只见车身擦着一棵古树飞驰而过,若再晚一些他的脑袋就要撞树开瓢了。
一只手将他拽回去,姬焐低沉的声音传来:“坐好别动。”
马车发了疯似地到处跑,车厢剧烈颠簸。
沈雪枫吓得立刻抱住姬焐的腰,紧紧闭上眼睛。
姬焐:“……”
怀里多出来一个人,行动稍有不便,他从座位上坐起,长腿一扫,那木质的车门立时四分五裂,眼前景象顿时清晰起来。
车夫不见了,马儿却受惊一般疾驰,呼啸的热风猎猎灌进车厢内,吹散了沈雪枫的发丝。
姬焐仍是一副处惊不变的样子,沈雪枫却害怕地抓住他:“殿、殿下……我们不会有事吧?”
“我不会,”姬焐定睛看着他,“雪枫就不一定了。”
沈雪枫的心凉了半截。
好,看来这个姬焐与游戏原著里说的一样,是个冷血动物。
此时此刻他后悔也来不及了,与天意争一争获可有一线生机,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身子骨摔一跤还能不能用。
眼见马车加速行驶,穿过密林到了一片灌木丛中,树木渐渐稀少,杂草繁密丛生。
沈雪枫稍松一口气,姬焐的眼睛却危险地眯起。
前路应当是断崖。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弯刀,似是在想对策,又似是在看准时机下手。
受惊的马倘若不能一击毙命,只会给目前的处境带来更大的麻烦。
“殿下,看来我们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沈雪枫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却强装镇定地说,“我们两个分别跳车吧,不管怎么说,殿下的命一定要保住!”
“若是这回真的小命不保,那,那我们来世再做好兄弟!”
说罢,他就冲上去把住车门,两眼一闭跳出去,动作出人意料,速度快得竟让姬焐没有拦住。
“沈雪枫!”
姬焐瞳孔微缩,探出手去捉,指尖却只掠过桑蚕丝质的绶带,少年化蝶一般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没有过多犹豫,也追着沈雪枫跳了下去。
第28章
“什么?!你说沈雪枫不见了?”
正悠闲躺在榻上吃葡萄的姬臣焰听到这消息,扑腾一下坐起来。
小侍惊慌地跪在地上,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许是手下的人没个轻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害得那马儿彻底发狂,派出去的人说连马车都没见着……应是连车带人一起失踪了。”
姬臣焰走上前来揪住他的衣领,怒斥道:“不是说了让你们做做样子就成吗!失踪……他能失踪到哪里去?!”
“殿下,若是顺着那车辙印一直寻,”小侍冷汗涔涔,“那条路直通断崖。”
断崖!
姬臣焰后退几步,险些腿软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起来。
那小侍连滚带爬跟上来:“殿下,还有一事,请殿下听了再做决断。”
姬臣焰深呼吸几口气,吐出一个字:“——说。”
“三殿下好似和沈公子一同上了马车,现在也、也不见了。”
“姬焐也不见了?”姬臣焰睁大眼睛,“那姬焐和沈雪枫一同坐车,双双跌下断崖?”
“这,究竟是否坠崖还未可知,奴哪敢胡言乱语。”
姬臣焰背手走来走去,步履慌乱而焦急。
若真让沈家知道自己弄丢了他们的宝贝儿子,不肖说表姑如何沈大人如何,就是皇祖母的怒火他也承受不住。
现在偏偏又来个姬焐!
尽管阖宫上下并不在意姬焐的死活,但被发现自己谋害胞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可以说这辈子基本与皇位无缘了……
姬臣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决断道:“凡是知晓此事的人一律杀掉,若是被父皇发现,只说有人看到姬焐自行坐马车离开了狄音寺,至于沈雪枫的行踪……一概不知,听懂了吗?”
圣驾在狄音寺滞留一日,入夜时分,又一消息传来。
长公主的车马已至琗华山,即将入寺谒见述职。
干封帝大喜,当夜命人在寺中摆了一小桌筵席,由于庖厨中僧人居多,做出来的菜式难免素净简易,却也勉强可为姬映秋一行人接风洗尘。
此次设宴匆忙,是以并未邀请朝中公卿,只有几位皇子陪同。
开宴没多久,便有内侍跑到干封帝耳语几句,样子有些着急。
“人不见了,”干封帝淡声问,“是在何处不见的?”
这句质问不大不小,离得近的几人都听清楚了。
内侍又答了些什么,干封帝面色冷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