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66)
“哥哥,快到了,还有一小半的路就能赶到城门了。”
沈雪枫捂住心口,眉目间似有隐忍之色,他断断续续地说:“那就好……我们继续赶路吧。”
鹭鹭重新拉起他的手,两人又快步走了一会儿,身后的少年忽地被绊倒在地,疯狂咳嗽起来。
小女孩吓了一跳,当即跪下扶起面色苍白的沈雪枫:“哥哥,哥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咳咳,”沈雪枫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剧烈运动以后有些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鹭鹭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无措地点点头。
此时距两人不远处的树林中,一支不足十人的小队正不紧不慢地逡巡着。
为首的是一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但见他桀骜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眉心中印着一枚淡淡的月白色额印,是如莲花瓣一样的形状。
少年把玩着手中镶嵌宝石的镰刀状匕首,沉声问:“霍家军与秦御史会合了吗?”
“回侯爷,兵马已将蒴淮层层包围,接下来便会去支持县丞府。”
少年点点头:“那些跟屁虫现下可还在后面跟踪?”
“是,不知侯爷有何指示?”
“继续遛一遛,遛着他们玩会儿,”少年咧嘴一笑,摆摆手道,“好了,你们都散开,让本候亲自会会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侯爷,流民兵力难测,我等还是在此保护侯爷比较好。”
“——停,”少年突然抬起匕首示意他们噤声,“你们听,这附近是不是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他耳聪目明,几乎是一瞬间便锁定到斜前方的草丛中。
少年对着身后几人道:“你们先走,我去探探虚实。”
语毕,他大摇大摆地向着声音来处走去。
躲在暗处的沈雪枫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但听不清那些人的对话,也不确定正在向他们走来的这人是敌是友。
感觉到身旁的少女如筛糠一般害怕地抖动起来,他放轻声音问:“鹭鹭,你怕吗?”
“哥哥……”
“如果想活命,接下来就照着我说的做,”沈雪枫低语道,“此地距蒴淮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你我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怕是现在去也晚了。我们现在更换路线,鹭鹭带我去附近做了记号的地方,将你身上的炭笔给我,做完这些你就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鹭鹭的声音已经染上一丝哭腔:“哥哥,你……”
“好了,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我们快走。”沈雪枫扶起少女,两人重新陷入浓重的夜色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跟上来的那人就好像故意逗弄他们一般,每每沈雪枫都以为他要冲上来将两人抓了,但下一秒那人的速度又减缓不少,这不像是追杀,反倒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走到标记处,鹭鹭跪在地上摸来摸去,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摸到一条硬质的竹简,上面用炭笔写了沈雪枫教她的字符,很好辨认。
“哥哥,就是这个东西了,我按照哥哥的吩咐,每隔十棵树便插一支,沿着这条路一直找下去,就能找到县丞包揽下来的花田。”
沈雪枫用袖口在竹简条上蹭了蹭,将字迹全都抹去,又接过鹭鹭的炭笔,冷静地问:“那地方的具体位置,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城郊向东南走,具体多少里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在山后,近海,很远很远,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赶到。”
沈雪枫用只有他与姬焐才看得懂的拚音重新写好,接着将头上最后一根发钗取下,和那只竹简放在一起。
“我能为他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我的造化了,”他拍了拍鹭鹭的肩,“现在我们分头跑,你先挑一个安全的方向,我为你引开后面的人。”
鹭鹭着急地抓着他的袖子:“哥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你要活下来才能见到……见到你姐姐,”沈雪枫顿了一下,“我会没事的,你也不会有事,快走吧。”
鹭鹭拗不过少年,只能转身弯着腰逃跑了。
沈雪枫警觉地看着身后那道被月色拉长的人影,默不作声地向着另一条路走去。
这时,只见凭空中飞出来一只弯刀,穿透气流发出猎猎声响,最终擦着他的耳际刺入旁边的树木上,一道嚣张跋扈的嗓音响起:“站住!”
沈雪枫充耳不闻,反倒加快了脚步。
“本候叫你站住!”
少年足尖一点,藉着轻功轻飘飘落到沈雪枫正前方,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你和刚刚那个小女孩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现在又是要去哪儿?”
沈雪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穿着不像是本地人士,心中生疑。
他提起裙摆绕过少年,谁知那少年一把攥住
他的手臂,冷声道:“瞧姑娘的衣着,应当不是普通百姓吧?难不成你就是那个狗头县丞的家眷?”
这人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沈雪枫垂眸盯着他的手,扬声说:“放开。”
他的声音清澈,其中带着一丝雌雄莫辨的感觉,少年听得发愣,竟然忘记回话。
周围响起人群聚集的嘈杂声,沈雪枫脸色微变,甩开少年的手便质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是你的人还是藏在附近的流民?”
少年撇嘴:“自然不是我的人,我的兵马都去支持蒴淮了。”
听了这话,沈雪枫的心才落回实处,看来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少年是朝廷派来的。
却不知为何要选一个如此轻浮的年轻人帮姬焐。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月上中天时,县丞府的火势渐小。
骑兵破开密室所有暗道,将被困的女子救了出来,她们大都衣不蔽体,好在神识还算清明,安分守己地抱在一起并不惹事。
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商贾,有的被姬焐杀了,有的则绑缚着缩在角落里,低迷地哭泣着。
秦羿受不了这甜腻、烟霾、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闻着几欲作呕,他掐着鼻子问那群女子:“你们可知杨府新纳的小妾在哪里?”
女子们呜呜咽咽,说话都说不利索,秦羿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大概来,便点了一个还算冷静的女人:“就你吧,你快带我去找。”
前院,姬焐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干净指尖的血迹,待他走出府门时,外面已布满朝廷的兵马。
铁杀骑在暗中退下,静候主人的吩咐。
“拜见三殿下,末将林江离,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协助殿下办案。”一男子在姬焐面前恭敬地俯首行礼。
姬焐衣袍染血,眉目也透出几分肃杀之气:“听闻霍小侯爷也来了,不知他人现在何处?”
“侯爷他……”林江离想起自己主子追着人消失在林中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道,“他带着几人在郊林中去寻流民的踪迹了。”
姬焐不置一词,这时道旁驶来一辆马车,纪府的管家匆匆跳下来,惊惶无助地走过来。
“家主不好了!城中出事了!”
月色下一道凛冽的冷光在他眼前闪过,林江离已横剑拦住他,寒声道:“大胆!你怎能如此与殿下说话。”
纪府的管家怔了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让他说,”姬焐凝眉,“此时你应当已送雪枫离开蒴淮,为何出现在这里?”
管家低头道:“奴并未按时接到人,这才觉察出有异,派出去的家奴只寻到两匹受惊的疯马,沈公子、还有那位尹县令全都不知所踪。”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管家仍低着头,冷汗顺着脸颊砸在脚下的泥土上,等他斗胆抬起脸时,姬焐早已跨上一匹骏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江离收起剑,宕机立断:“一营的人留下,其余人跟我去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