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16)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此人是武状元荆屹,和霍铭岐并称南北双绝的开国郡公嫡子,早早便在陇西领了爵位的。
沈雪枫在看他时,荆屹也将目光移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又互相当作没看见似地挪开了。
正在犹豫这招呼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迎面又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少年笑眯眯的,主动对沈雪枫打招呼。
“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沈雪枫收回视线,只见一个与他身量差不多高的少年站在面前,主动攀谈道:“在下齐逾舟,我们在书铺里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你。”沈雪枫对他很有印象。
齐逾舟点点头,转身对着几个跟上来的同龄人道:“劳烦各位兄弟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要和沈公子说。”
他自来熟地揽过沈雪枫的肩,说:“沈公子,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齐逾舟拽着他走到园林的角落,直言不讳地道:“我这里有个暗号,咱们俩对一下,你要是对上了,事情就好办。”
沈雪枫:“那要是对不上呢?”
“对不上的话……”齐逾舟语塞,“我觉得你一定能对上。”
沈雪枫心里隐约有些惴惴不安:“那好吧,你说便是。”
齐逾舟笑了笑,安抚地拍着他的肩。
他刚要张口,忽听到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巨大的响动,很快便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落水了!状元郎落水了!”
两名少年具是一怔,连忙走出去看,又听见人喊:“江大人!江大人没事吧?”
走到湖边,沈雪枫这才看到水中略显狼狈的李聍之,江宿柳则立在桥上神色担忧,与此同时,他身边还站着那新登科的武状元,荆屹。
荆屹挑眉看着湖中的人影,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耸耸肩,挑衅地对江宿柳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李状元这么不禁碰,不慎将宰相十分中意的文状元撞入水中,对不住了。”
第90章
李聍之当真不通半分水性,待众人急急忙忙将他打捞上岸后,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干封帝听说此事,忙让人去请太医为状元郎诊治病情,众人皆有些遗憾,看来这传胪大典,李聍之是注定无缘参加了。
沈雪枫和齐逾舟一同赶到时,状元郎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就很虚弱。
可惜在场无人敢得罪小郡爷荆屹,只见他这个始作俑者抱臂倚在门边,冷眼看着室内所有面色凝重的人:“好了,都摆副死人样子做什么?小爷我现在就去请荆家的府医,这个人的医药费我全包了,他不会有事的!”
无人应他的话,唯有床前正在悉心照料病人的江宿柳转过身来,冷冷地道:“小郡爷,登科对每位进士来讲都是最重要的日子,尤其是状元郎,郡爷方才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公子落入湖中?”
“他自己没有站稳,我又和他素不相识,凭什么要救他?”荆屹奇道,“李聍之是状元,难道我就不是?江大人,你这话好生奇怪。”
江宿柳被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惹得面色发寒,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状况,他正要发作,衣袖却忽然被身旁的人扯了扯。
沈雪枫摇摇头:“老师,当务之急还是要照顾好李公子才是。”
江宿柳默了默,望着床榻上的男子,叹息道:“他如今昏迷不醒,还发了高热,传胪之后便要出宫门骑马游街,若是顶着这副病容要如何服众?”
未免有损朝廷与学子的颜面。
这时荆屹又在不远处慢悠悠地道:“这算什么?前三甲病了一个,不还剩两个吗?我看沈公子和齐公子都比床上那个顺眼些,更何况,谁说你们这帮迂腐文人就能代表朝廷了?武举也不见得比你们文举差。”
说完这句话,他不屑地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丢给身后的小跟班:“还不赶紧滚去荆府请人?若是这位李状元出了什么事,小爷拿你是问。”
李聍之不仅没吃上那专门为他摆了一席的杏园宴,也没能亲自去殿前参加传胪,状元郎因病缺席,游街之礼却不可废,只好让榜眼和探花顶上他的位置。
沈雪枫自大典结束后便被人迎入房中一阵摆布,随后和齐逾舟一左一右上了马,在侍从的牵引下向宫门外走去,永泰郡主为他挑选的衣服全然没能派上用场。
他和齐逾舟都有些慌乱、无所适从,千叶牡丹银簪花一戴,整个人像被簪钉在马上似的,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摆什么表情。
队伍与礼乐浩浩汤汤自宫门出,经几条最繁华宽阔的街巷驶向皇家安排的临时居所,李聍之不在,齐逾舟和他成了打头阵,两人都有些拘谨与局促。
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中,无数平民百姓听到响动,从街边的商铺与酒楼中走出,来来往往的游人也停下脚步,望着游龙般的队伍缓慢行来。
沈雪枫马术不精,双手紧握缰绳,眼神都不知看向哪里好。
紧张时,微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一字一句敲击在耳膜上,灌入他的脑海,街边母子的对话,齐逾舟的碎碎念,连同嘈杂的环境音一齐涌上来。
平康坊高楼之上,影卫凭栏而望,远远瞧见队伍,立刻转过身道:“殿下,仪仗已经行至坊间……”
“啰嗦。”
里屋的姬焐已迈开长腿走到栏杆边,视线紧盯人群中的焦点。
簇拥着的火红的队伍里,为首的少年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对视,沈雪枫下意识举起手对他招了招,露出第一个笑容。
四周的人群注意到他的动作,纷纷顺着探花郎的视线看去,街上大半人马全部仰起头看向姬焐的位置。
“这是谁?为何沈公子一直盯着这人看?”
“不曾见过……看这衣着应当是沈公子的友人。”
“你们不懂就不要胡乱置喙,那位可是前不久册封的太子殿下,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议论为妙……”
姬焐听不到街上人的议论,似乎也不在意众人的视线,身旁的影卫提醒道:“街上人多眼杂,殿下还是先进屋为宜。”
“礼部安排的住所在何处?”姬焐瞧上去心情不错,“孤稍后就去。”
一直等到沈雪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离开酒楼。
春季多雨,游街游到一半,天空乌云密布,仪仗不由加快脚步,迎着进士的队伍向会馆走去。
才下马车,齐逾舟就凑上来对沈雪枫道:“你的房间在哪?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沈雪枫哪里清楚,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馆内多做停留,父母和姐姐还在家里等着他。
“你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就好了,何必要专门找间房?”
齐逾舟闻言,立马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凑到少年耳边,悄悄问:“行了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我们是同一类人是不是?你瞒不住我的,至于个中细节,我暂时没办法确认,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详说。”
“……”
沈雪枫听完,捂住那只耳朵连连倒退,杏眼圆睁,震惊地看着他。
齐逾舟见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笃定了:“我果然猜得不错,你和我一样。”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沈雪枫脸颊迅速浮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咳咳,既然这样的话,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多谢了。”
“这是自然,你也要帮我保守才是,”齐逾舟耸肩,“这事说出去对你我对我都没好处,我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在这里混都混不下去。”
沈雪枫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大姬如今民风开放,怎么会容不下你?齐公子还是多虑了。”
“……虽是开放,也不能那么开放吧?”齐逾舟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怎样?不挂起来烧死就已经算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