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43)
姬焐露出为难的神色:“朝朝暮暮,行云之下。孤也实难画出梦中巫山神女像,今日总算画成一回,恐怕要让沈大人失望了。”
“不过,若是沈大人想看,大可以来崇德殿找孤,孤随时奉陪。”
干封帝听了,奇道:“看来探花郎与太子的口味倒是相投,也不怪探花郎能做你这么久的伴读。”
姬焐笑着命人收起这幅画,道:“父皇所言极是。”
干封帝又和净苍闲聊了一会儿,随后便回太和殿歇息了,待送走圣驾,沈雪枫心中松了口气,默默跟着几人出了花园。
瞧着这方向,估计又是去往东宫,沈雪枫听着江宿柳和姬焐不时探讨着政事,想插嘴告辞,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途径宫门,人来人往间,几个身着骑装的年轻长史与他们撞上,便纷纷停下来对姬焐行礼。
混乱间,沈雪枫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只见霍铭岐高兴地走上来:“我正要去翰林院找你玩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沈雪枫看了眼前方的姬焐,见他正应付着其他几人,便回道:“也没什么其他的要事,只是方才遇到了殿下,便一同走了一段路。”
霍铭岐也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眼姬焐,脸上笑容一僵,但还是转瞬间便调整好心情:“下值后我接你去杏花楼好么?我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沈雪枫讶道,“怎么这么突然,最近有什么喜事?”
“没喜事便不能找你吃了,这是什么道理,”霍铭岐懊丧地说,“其实是我要走了,再过几天就要回剑南,走之前你就不能为我送送行?”
这倒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儿,沈雪枫听了,当即答应下来:“好啊,没问题,不过我需要给家里传个信,他们最近看我看得可紧了,我和什么人来往都要仔细过问。”
“这些都是小事,你答应了就好,”霍铭岐当即揽住他,向一旁走去,“你快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好提前让杏花楼准备……”
两人走远了,姬焐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双黏在一起的影子。
江宿柳也跟着他转过头:“殿下?”
姬焐:“……”
江宿柳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这才道:“小侯爷只是和雪枫有些交情,眼下他要走了,雪枫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姬焐说:“嗯,孤并未不允。”
江宿柳点头,嘴上是没不允,但心里什么态度他还不知道么?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又说起别的:“汴州、颍州与亳州的粮商这几日正在和大皇子接触,大约是想趁夏祭前承揽修缮琗华山古寺的工程。”
姬焐不置可否:“随他们去。”
江宿柳一怔,压低声音道:“殿下忘了,琗华山下可是有——”
“江大人是担心皇陵?”姬焐说,“姬长燃若真想借此机会找出皇脉,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届时你在东都的行动便更顺利些,他顾得了琗华山,就顾不了上阳行宫。”
更何况皇陵里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已在他手上,即便姬长燃寻到了皇陵也只能败兴而归。
江宿柳点头:“那净苍打算何时说服陛下动身?”
姬焐似笑非笑:“那要看宰相此行打点得怎么样,让皇帝去东都,只需净苍为他卜一卦便能办到。”
江宿柳不疑有他,很快便告辞了。
第110章
回到崇德殿,内侍官见到姬焐便迎上来:“眼见着便要正午了,殿下可要现在传午膳?后厨已经将饭菜备好,只待殿下吩咐。”
姬焐摆手:“不必,唤影七来见孤。”
内侍官应是。
这时身后一名小侍抱着一卷画轴,一路跟着内侍官出了殿外,恭敬道:“总管大人,殿下吩咐奴寻个地方将这画裱起来,可奴琢磨不清殿下的意思,实在不知放在哪里合适,还望总管大人指点一二。”
内侍官将画卷接过,展开只看了一眼,便笑着说:“看起来是殿下的墨宝,既然殿下满意,直接挂在书房即可,仔细千万不要弄坏。”
小侍连连点头,退下了。
内侍官思忖几瞬,当即对身边的人道:“快去训练营将影七大人寻过来,就说殿下急召。”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吩咐:“再命膳房备一些沈公子爱吃的东西,这些天日日都要备着,以待不时之需。”
内殿,姬焐心绪难宁,静坐在桌前等人,他指节弯曲,轻轻叩着桌面,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沈雪枫与霍铭岐熟稔的样子。
约半盏茶时间过去,一道黑影从窗户翻进来跪在他身前:“不知殿下唤属下来有何要事?”
姬焐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将听雨阁的地下钥匙给孤。”
听雨阁……自齐逾舟在那里自戕后,殿下不是下令将那处封锁起来,再不启用了么?
影卫虽心有疑虑,但面上却并未忤逆主人的意思,他将钥匙取出来递到姬焐面前,后者接过:“那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影卫垂头:“殿下说将尸体放在那里,谁都不许探视与接触,属下便没有为他敛葬,但春日天气温暖,属下怕气味引人注意,便自己打了口薄棺将其封了进去,并未引人注意。”
姬焐听到这,眉目略有怔忪:“此事你办得不错。”
他握紧手中的钥匙,左思右想,还是去了听雨阁。
齐逾舟就算死了又如何,他实在不能让一个死人横亘在他和沈雪枫中间,这些日子,姬焐曾数次想与他坦白,最终又只能望而却步。
时日一久,姬焐发觉自己的耐心一日日告罄,他已经不想再名不正言不顺地和沈雪枫牵扯来牵扯去,多一天都是煎熬。
姬焐脚步沉重,面色更是冷肃。
跟在他身后的影卫不敢作声,便只跟着主人进了听雨阁的门。
钥匙插入锁扣,门板响动,在堂后拉出一道狭长的密道,还未进去,便能听到密室里传来的潺潺水声。
姬焐一步步踏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幽深、静谧的水牢,正中央躺着一口简易棺材,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并未有任何叫人不适的气味。
影卫主动走到他前面,问道:“殿下若想将尸体运出去,属下代劳即可。”
姬焐瞥了他一眼:“不,把它拆了,孤要见尸体。”
拆了?
影卫心下一惊,还是习惯性地低头服从命令:“是。”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娴熟地撬起棺材四角的钉子,这副棺材做工粗糙,并未刷防水漆,薄木被水汽氤氲良久,颜色发深,瞧上去已朽了不少。
姬焐不错眼地盯着影卫动作,待木板掀起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走了上去。
影卫见到棺材里的情状,脸色一白,连忙将匕首丢掉,单膝认罪:“这……是属下之过,请殿下责罚!”
“……无事,”姬焐神色仍不辨喜怒,声线听起来却轻飘飘的,“烧了吧,处理得干净些。”
说罢,他快步转身出了密室,徒留影卫一人对着空棺发愣。
当日下值后,沈雪枫准时出现在宫门口,和霍铭岐见了面。
上次见面不太愉快,是以这次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之前的事,霍铭岐神色如常,仍旧热络地与沈雪枫讲话,两人一人一匹马向兴乐坊慢悠悠逛去。
夕阳渐斜,街灯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
霍铭岐先是问了沈雪枫这几日在集贤殿做些什么,过了会儿又讨好道:“前些日子宫里的几位羽林长史与我说康乐坊新办了马球比赛,每日看他们斗得热火朝天,其中一支队伍得了好几次魁首,你想不想去看?”
“真的?”沈雪枫道,“原来你们军营里都爱看这个,不像我们集贤殿,这些天好多编撰私下里也在捉蛐蛐来养,说是提前为白露的比赛做准备,不过……我觉得那东西太吵,不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