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48)
这时他身边的齐逾舟主动低头问好:“沈公子,我是雪枫的朋友。”说着便报上自己的名字。
沈盟滞了一下,重新念了遍名字:“阁下是春闱登科的榜眼?”
齐逾舟点头。
两人重新引见一番,沈盟虽是商贾,骨子里却极尊重读书人,他举止颇有礼貌,说话也不推诿搪塞,很快三人便说到此次会面的重点。
齐逾舟取出一枚莲纹砖碎片,将其放到沈盟面前:“沈公子,你看看这个吧。”
“这不是沈氏商号为上阳行宫特质的砖瓦?”沈盟将其拿起端详,“其上还有沈氏特制的纹样,与别家都不同。”
齐逾舟将茶水泼了上去,砖石碎片掉在地上,顿时碎成齑粉,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盟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沈家提供的砖石里还冶了铜粉,按理说极为坚固才是。”
沈雪枫说:“这是大皇子在商会中寻到的能人巧匠,按照沈氏商号的样子拷贝出来的,如今上阳行宫的最后一座楼阁已经建成,是由堂兄你全程督工,殊不知这砖瓦早就叫人掉了包。”
沈盟否认:“不可能,竣工时我已检查过,处处都是按照图纸的样子一步一步完成的,墙壁也极为稳固。”
“那是因为大皇子并未全然将沈氏的砖石替换,”齐逾舟说,“他自然不可能全都替换了,不然这楼在陛下避暑前倒下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了,这段时间各地都不怎么下雨,砖石不遇水,自然不可能凭空碎掉。沈堂哥你也是知道的,若是陛下到了上阳行宫,又恰好赶上一场大雨……”
三个人面面相觑。
沈雪枫无奈地说:“我这次偷跑出来就是担心堂兄答应了大皇子这支标,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沈家的施工速度比我想像得要更快。”
沈盟脸色一红,语气略有急促:“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沈氏承建行宫楼阁的风声并未走漏,但那些砖石都刻着沈,伯父又是工部尚书,若是这工程真的出了问题,那沈家……”
“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快人一步,将姬长燃的把柄抓出来,先发制人,”沈雪枫无奈道,“我和逾舟也没有什么经验,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沈盟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幸好陛下还未动身,沈家暂时还是安全的,但上阳行宫已落成,我如今再想进去也很难办。”
沈雪枫安慰他:“不要紧,我这段时间都在东都,我们一起想办法,争取提早抓住姬长燃的痛楚,跟他开诚布公谈判,还有……我爹应该已经知道姬长燃的打算了,他在皇都也会替我们出主意的。”
沈盟听到这,心里这才好受些。
沈雪枫与齐逾舟不能在外逗留太晚,他们没有多聊便分开了,回去的路上,齐逾舟见沈雪枫神色沉郁,瞧上去不大高兴,有心哄他开心,便主动提议请他喝糖水。
“你怕什么,没事的,再不济还有姬焐呢,他不是把你宝贝得什么似的,”齐逾舟拉着他到小摊前坐下,“要不我给你讲讲我这几天模考遇到的难题吧,昨天在游戏里玩得太晚,今早老师讲题的时候我还睡着了,他还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去后面罚站。”
沈雪枫听着他讲述自己的高中日常,心里又燃起一点羡慕:“唉,逾舟,要是我也是个游戏账号就好了,boss关太难,我就下线继续去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可惜我现在不得不被迫打boss,卡关了就是卡关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呸呸,胡说什么啊,”齐逾舟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你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我跟GM拚命,而且我这么多游戏积分呢,我就不信我换不到能帮的上忙的道具。”
他到底把这个世界看成了一场游戏,齐逾舟潜意识里总觉得沈雪枫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否则怎么每次提到他GM总是闭口不谈?他觉得不论如何,沈雪枫一定能逢凶化吉,挺过这些难关。
沈雪枫撑着下巴,对着甜味满满的糖水,觉得没什么胃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丝毫不觉附近渐渐围了不少人。
摊贩旁乃是东都最大的秦楼,入夜后这里彻夜笙歌,游人如织,明亮的灯火燃一整夜也不停歇。
这时,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道路两侧开道,只见其中一人推搡着一名百姓:“都让让,没看见朝廷命官的车驾吗?!冲撞了贵人你掉几个脑袋都不好使!”
布衣平民见这架势,纷纷散开了。
齐逾舟注意力被热闹吸引,啧了一声:“朝廷命官?也不知道是哪个酒囊饭袋,在这里欺侮平民百姓。”
沈雪枫也看过去。
那几个侍卫还要掏出佩刀再唬人,这时一道鞭声响起,楼内走出一个醉醺醺的青年:“少在这里欺负别人,还有,谁准你们替我清路的?”
沈雪枫见到那人的长相,下意识说出了他的名字:“是荆屹。”
也对,他也是奉命来东都办事的,多多少少也算个朝廷命官。
不远处的荆屹虽喝醉了,但仍耳聪目明,他似乎感受到两簇不一样的视线,当即便向沈雪枫这边望过来。
沈雪枫身体一僵,就见他甩着长鞭挥退了侍卫,大马金刀地在腐朽破旧的桌前坐下,与沈雪枫和齐逾舟打招呼。
“沈公子,好久不见啊,嗝,”荆屹打了个酒嗝,又看向齐逾舟,也不知是不是醉了,他甚至没有质疑消失已久的齐逾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哦,你是榜眼,我记得你,你叫齐逾舟。”
沈雪枫见他好似是真的脑袋不太灵敏,便问道:“小郡爷,你怎么会出入这种秦楼楚馆?还这么明目张胆,回去以后御史台定然要多参你几本了。”
荆屹闻言露出委屈的面色:“参吧,使劲参,反正我什么都没做错他们也会参的,那帮老东西……再说了,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我生气了我喝酒,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齐逾舟又给他点了一碗糖水,开玩笑道,“你这鞭子甩得这么利索,谁敢惹你生气啊,若是真惹你生气,你抽他一顿不就是了。”
荆屹眸光有些迷茫,随后摸索着抱紧自己的鞭子,怒道:“不许提鞭子的事儿,这是我的鞭子,只有我能用,谁都不能拿他抽人,当朝宰相也不行!”
沈雪枫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倒是说说看,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是谁惹了你的。”
荆屹郁闷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江宿柳了。我走时陛下特意吩咐我,来了东都要谨言慎行,盯准宰相,若是发现他有什么不轨之心,需立刻纠察驳正,再暗中禀明陛下,我一直都做得好好的。”
齐逾舟闻言:“什么?陛下让你监督宰相?”
沈雪枫则说:“你们荆家世代忠臣良将,专出廉臣,纠察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你了。”
不论怎么说,干封帝的帝王之术倒是从没出过差错,既知江宿柳不会那么遵循臣纲,便专门派一个上纲上线的人盯着他。
尤其是荆屹这种一向对贪吏持鄙夷态度的忠臣。
“所以我一点错都没有,”荆屹指了指自己,“因那几个州的旱灾,夏麦收成不好,大殿下与江宿柳前几天从商会买了粮一起去赈灾,结果这个奸佞小人私自把大殿下买来的赈灾粮换了,精米当成礼送给了几个刺史,良米里面掺了麸和糠,那麸是什么吃的,是猪吃的,他怎么能这么干!”
他口中的奸佞小人自然是指江宿柳。
沈雪枫默了默,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故意将他送的礼截回来了,又将糠米掉了包,送给那些贪官污吏,当众揭发了江宿柳,”荆屹说到这顿了顿,“然后他生气了。”
沈雪枫语塞:“你这样让他下不来台,处处给他使绊子,老师当然生气了。”
荆屹握紧鞭子,说:“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我的鞭子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