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91)
姬焐神情淡然,并不吃惊,沈雪枫心里一震,连忙问:“姐姐,那你的令牌……”
“你说这个?”
沈雨槐转了转令牌上的穗子:“这个东西倒是真的,公主怕今夜府中出事,便提前给了我,入府前我向这里的侍从打听了一下经过,才有了刚才那出。”
“所以,之前那些全都是姐姐自由发挥?”
沈雨槐点头:“是啊,姬长燃为人处事优柔寡断,又耐不住性子,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你陪他耗下去,恐怕耗到天亮也掰扯不清。”
姬焐添了一句:“沈大人说的对,时候不早了,你该和姐姐回家休息。”
沈雪枫还想再多问几句,这时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霍铭岐,到底怕事情败露,于是嗯了一声,在姬焐的目送下坐上沈府的马车。
推开车窗,他趁沈雨槐不注意对着姬焐招了招手。
青年站在车外,目送他的马车离开。
良久,姬焐走出巷子,轻轻打了个响指。
当即有一道黑影无声落地,对着他跪了下来。
“现在去宫中通知长公主,让她及时迎接姬长燃,动作要快,一定赶在姬长燃的车驾之前抵达宫中。”
黑影消失了,街道恢复寂静。
回到沈府后,沈家姐弟两个被等在家里的父亲狠狠说了一通。
“早说了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让你们多注意一些,你们偏偏不注意,这次若不是长公主出手,我看你们怎么回来!”沈榄斥道。
永泰郡主在一旁劝说:“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全然是他们的错,当时姐弟接帖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如今倒是秋后算账了。”
沈榄哼了一声,叮嘱道:“以后若没有别的要紧事,断不可再和大殿下走得这么近,尤其是你,雪枫,平日在崇文馆多注意一些。”
沈雨槐问:“爹,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沈家要与大皇子割席?”
沈雪枫偷偷打了个哈欠。
“陛下急着立储,大皇子不堪重任,若与之走得过近,必会惹未来储君不满,”沈榄道,“储君之选,恐怕要在三皇子与四皇子之间做个抉择。”
“这样一看,定然是四皇子无疑,”沈雨槐分析道,“大殿下一党摇摇欲坠,这情况对他来说天时地利人和,况且今晚他还抓住了大殿下的把柄,皇室中谁还有他这样优越的条件?”
沈榄默了默,神色凝重地看向小儿子:“雪枫,依你之见呢?”
沈雪枫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
他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答:“爹,你这么问我,我当然会说三殿下了。”
“陛下虽身子差,但正值壮年,不论谁坐到那个位置,都能以为自己长命百岁,他现在急着立太子,只是想制衡朝局,便于党同伐异,并不是真的想退位让贤,更不会立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太子。”
“所以,我不觉得太子之位会落到姬玄炎手中。”
沈雪枫胡乱说了一通,笃定地得出结论:“如此看来,陛下只会选择三殿下。”
第71章
虽然小儿子涉世未深,但说出的这番话又不无道理。
沈榄不置褒贬,只对沈雨槐道:“这些日子你在大理寺当值要小心些,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前,万不可卷入夺嫡之争。”
“女儿明白。”沈雨槐郑重地点了点头。
永泰郡主则在一旁说:“至于雪枫,这些天就在家中陪我,不许再出去乱跑。”
“娘……”沈雪枫抗议。
“喊爹喊娘都没用,”沈榄看了他一眼,“每次你出去玩准能出事,崇文馆考试在即,这期间门再不能出什么岔子了,考试一过,你也就不再是三殿下的伴读,往后不用日日早起去宫中念书,这对你不是好事么?”
沈雪枫腹诽,他也没想到自己每次出去都能惹上一堆麻烦。
沈父沈母没有再给沈雪枫反驳的机会,催促姐弟二人回去休息。
灰云低垂,大雪封城,皇都的雪下了一天一夜。
沈雪枫咳疾复发,永泰郡主请府上的大夫给他抓了一堆药,每天煨在炉上熬着,一天两顿,从不落下。
听说邵梡与符苒苒已经下葬,案情毫无进展,雪停后,禁军又在不少朝臣家中搜到阿芙蓉药粉。
本来只有姬玄炎和姬长燃有嫌疑,这下郭家、任家、甚至是长公主手下的幕僚都卷了进来,本应速战速决的案子,如今难以更进一步了。
但姬长燃却是实打实的因为这事受了牵连,考试那日,沈雪枫连他的人都没有见到。
姬焐倒是来了,他的座位距沈雪枫很远,两人几日未见,只能用眼神打招呼,沈雪枫做完卷子偷偷瞄了他几眼,发现姬焐一直埋头认真写着什么,看上去似乎是对这次考试胸有成竹。
沈雪枫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
今日是晴天,考试结束后,他走出大殿,一眼瞧见姬焐和永泰郡主站在廊檐下说话。
沈雪枫揉了揉眼睛,对身边的白桦问:“我没有看错吧,娘在和殿下聊天?”
他连忙走上前去,离得近了,两人同时向他这里看。
这时姬焐敛回视线,率先开口:“刑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郡主了。”
他今日穿了身靛蓝色的长袍,腰间门坠着一枚从未见过的佩玉,言谈时带着淡淡的笑意,为他洗去几分阴鸷的气息。
“三殿下自便,”永泰郡主也回以一笑,“还要感谢殿下这几年对雪枫的照拂,改日定当邀殿下来沈府一叙。”
沈雪枫走到永泰郡主身边时,姬焐已走远了。
“殿下……”他作势要追上去。
“长公主昨日病倒了,他现在忙着替公主处理公务,没心思和你玩,”永泰郡主叫住小儿子,“方才我与三殿下简单聊了聊你在学堂的事,待此次考试放了榜,你一定要请三殿下亲自来家中坐一坐。”
“殿下说我什么了?”沈雪枫一想到两人在学堂里翘课的潇洒,心里一紧。
“他夸了夸你,嘴巴倒是挺甜的,”永泰郡主说,“这个孩子说话滴水不露,听你爹说,他办事也挑不出错处,你日后定要多向三殿下学习,不要毛毛躁躁的,知道了吗?”
“好了,人已经走远,就别再看了,以后你们还要一起在朝□□事,有的是机会聊。”
永泰郡主带着儿子上了马车,朝着皇都中最繁华的大街驶去。
临近年关,永泰郡主给沈雨槐打了好几套首饰,又挑了几匹布,沈雪枫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只等在娘亲后面跟着瞎转。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文房四宝便宜卖,便宜卖!”
对面的书铺门口支着一个小摊,摊主是个年轻的小男孩,逢人便给自己的摊子拉生意。
他瞧见沈雪枫,眼前一亮,顿时唤道:“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之人,在我这里买些纸笔如何?快过年了,这些都不贵,只要几个铜板就能带走!”
沈雪枫见小男孩穿得单薄,身形瘦削,眼睛却很明亮,本想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咽回去。
“……你这里都卖什么样子的笔墨?”
“应有尽有,公子来看看,这是自江南远道而来墨,成色特别好。”小男孩抽出一支笔,当即蘸了一点写了几个字给他看。
“你的字写得不错,”沈雪枫夸赞,“看来也是读过书的。”
“公子真是好眼力……私塾放了旬假,我便自己出来攒些学费,”小男孩点头,顺手抽出另一方新砚来,“公子来看看这个,这是陇右那边的墨,写字也很方便。”
沈雪枫随意试了试,便打算叫白桦付钱,那小男孩看他从头到尾没有露出满意的神情,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货都不满意。
“公子,我这里还有一种墨,初时写上去无色无味,被水洇湿了才会显形,据说这墨是极东之地清坞山修行之人惯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