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28)
“好。”姬焐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
……真的,不能不娶吗?
看沈榄的意思,是打算这些日子就敲定此事,姬焐闭目,再睁眼时,满面寒霜地道:“若是沈大人执意要办,不如就由孤来做证婚如何?若孤不能过问雪枫的婚事,到底放心不下。”
这是好事一桩,沈榄怎可能不答应,当即道:“殿下肯为雪枫至此,臣定然不会拒绝。”
姬焐心中涌上阵阵无可奈何之感,与江宿柳离去时,更是罕见的沉默。
江宿柳望着他难看的脸色:“臣以为殿下的性子,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难不成这回真打算让雪枫娶妻生子?”
姬焐不语。
娶妻生子,怎么可能?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沈雪枫就休想和别人双宿双飞。
他欠了沈雪枫的,亦如沈雪枫有负于他,他们两人这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旁人如何能插得进来。
可以他如今在沈雪枫那里的地位而言,自己已经毫无利用的价值,唯有四年的情谊在,若是有朝一日沈雪枫得知齐逾舟的死讯,这仅存的感情也要消失殆尽了。
届时他不接受也要接受。
两难的问题摆在姬焐面前,令他想的头脑发晕,不由思忖道,要是有一天沈雪枫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自己走,说不定也会心软的。
两种想法在姬焐心海中激烈交锋,江宿柳见他思绪早已飞向别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狭路相逢,迎面走来几个翰林院的学士。
人群簇拥着的是薄盈的爷爷薄太傅,江宿柳与之相遇,停下来简单寒暄几句。
大家对着太子一齐行礼,队伍末尾似乎有一人格外注意他,姬焐满脑都是沈雪枫,摆了摆手便让人起身。
擦肩而过时,忽地有一只手失礼地拉住了姬焐的衣衫。
“殿下。”一声清淩淩的呼唤。
听了这声音,姬焐浑身一僵。
转过身,只见沈雪枫穿着淡绿色的官袍,腰间佩银带,通身清简出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才一些日子不见,他好似变了个人,轮廓更立体了,如一夜长大一般,眉目清冷,如山间皎雪,林中雨雾。
许是瘦了些的缘故,颊边的婴儿肥消失不见,露出尖尖的下颌,身形亦更挺拔一些。
两人对视良久,姬焐连眨眼都不曾,还是沈雪枫收回指尖,重新对他行了一礼。
“拜见太子殿下,江大人,”沈雪枫的动作做得标准、行云流水,随后抬头道,“小臣有事与太子殿下相商。”
“雪枫生疏什么,我们前几日还见过的,”江宿柳笑得温和,见沈雪枫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便转身咳了咳,小声提醒道,“殿下,沈编修还行着礼呢。”
姬焐望着沈雪枫,轻声问了句:“起来,孤什么时候让你行过礼?”
沈雪枫这才敛回袖子,摇头道:“这是规矩,不得有例外。”
江宿柳问:“雪枫,你今日拦住殿下,究竟是有什么事要说?”
沈雪枫视在线移,与姬焐对视:“小臣想与殿下单独说一说那日游街……与榜眼的事。”
听到榜眼二字,姬焐下意识道:“孤还有事,今日不便相谈。”
他冷下脸,当即绕过沈雪枫离开,手腕忽地又被拽住。
“殿下,”沈雪枫垂目,此时又显得有些乖顺,“小臣是来道歉的。”
第100章
江宿柳见状,主动推辞离开了。
翰林院的学士们相携而去,路上便只剩下沈雪枫与姬焐两人。
姬焐想起这些日子听到沈府意图联姻的传闻,心底里便蕴着一股火气,他仍俯视着眼前的少年,面上冷静道:“放手。”
沈雪枫执拗:“我不。”
好不容易见他一次,若是把这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再想见面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姬焐没有再说推拒的话,眼神郁郁沉沉,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沈雪枫抓着他的衣角,神色萎顿:“这么多天过去了,殿下的气还没消吗?”
“要是还没解气,我再给殿下道一次歉,求殿下看在我也算半个受害者的份上,我们能不能,”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能不能,不分开啊?”
分开。
姬焐面色似有波动,他微微侧过头,略有些好笑地反问:“沈雪枫,孤何时说过分开这两个字?”
想和他一刀两断?
没门。
沈雪枫松开手上的力道,懊丧地垂下头:“这还不算么,我们都大半个月没有说上话了,以前殿下去琗华山筑皇陵的时候,我们都不曾断开过联系。”
那时两人刚刚学会用字母交流,书信频繁得很,姬焐尤其爱随信附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讨沈雪枫欢心。
可如今呢?
姬焐垂下眼,望着衣衫被抓出褶皱的地方,神色莫测道:“你若真在意这些,为什么还要答应沈尚书给自己相看亲事?”
这些日子他在尚书省走动时总能听到此类消息,甚至那些人连沈雪枫赴了哪里的宴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比姬焐府上的影卫打探得还更详细一些。
提起此事,沈雪枫的确是有几分心虚,他点点头:“看来殿下也听说了,此事是真的,我已答应了我爹娘,如今亦不好反悔。殿下,我爹娘不知内情,但我姐姐却是知道的,她——”
她十分反对弟弟再和东宫有任何不正常的往来,打算让沈雪枫再另寻喜欢的人。
听到沈雪枫充满妥协意味的辩解,姬焐猛地抬眸与他对视,眸光中闪过几分阴鸷的凶狠。
“沈雪枫,”他上前扳住少年的双肩,提高声调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孤何时说过与你分开?”
“你怎么敢和别的女人成婚?就不怕孤杀了她?”
他并非善类,举朝皆知东宫不好惹。
好,真是好得很。
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齐逾舟已死,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敢抢走沈雪枫的人,来一个杀一个,不论高低贵贱。
姬焐这样想着,忽地拽住少年的手腕,向着甬道尽头的方向疾步而去。
沈雪枫倏然被他一扯,一时还没做好准备:“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东宫,”姬焐阴沉沉地道,“你不是不想与孤分开么,孤改主意了,过几日便会拟旨求父皇赐婚。”
赐婚?给谁?
沈雪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手上也开始挣脱起来,姬焐见他要躲,干脆停下来将人打横抱起,迈开长腿向金辂车而去。
沈雪枫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转瞬间就落到姬焐的怀里,他紧张地揽住他的肩,四处张望着挣扎,紧忙提醒:“殿下,这、这是在宫中。来来往往许多人的,若是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姬焐冷笑,充耳不闻:“是么,瞧见了正好,左右孤马上要迎你入东宫,被人瞧见又如何?”
沈雪枫愣住了。
迎他入宫?那这个婚就是要给姬焐和他赐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雪枫更是觉得眼前这人疯了,他连忙说:“姬焐,快放我下来。”
许是从来没见到过姬焐如此张狂的模样,他一时难以置信。
自两人认识的第一天起,姬焐便一直谨言慎行,至今从没被人揪到过把柄,他心思沉稳,又懂得隐忍克制,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才坐到这个位置。
若真去赐了婚,这么多年为之努力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
沈雪枫想到这一阵后怕,挣动得更加厉害,然姬焐像是铁了心一般,他如何抵得过。
走到路口的金辂车前,东宫几名小侍乖顺地守在车旁,大气不敢出一下,更不敢抬头看太子怀里抱的人。
一遇到外人,沈雪枫脸色通红,反抗的力气瞬间弱了下去,干脆装成鸵鸟缩在姬焐怀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姬焐将怀里的人抱上车,扬了扬下巴,面色冷峻道:“回宫,”
金辂车缓缓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