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69)
杜京将药碗递到霍铭岐唇边,抬起他的下巴就往里灌。
这时霍铭岐飞起一脚踹上去,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汁泼了两人满身,杜京连连后退,被下人接住才免得摔下高台。
“呸,”霍铭岐将口中的药汁吐得一干二净,“狗官,你他妈给我等着!”
杜京脸色阴沉:“侯爷可知这药材有多珍贵?容不得你如此浪费,罢了,左右今日必须看着你们喝下去,本官让厨房再熬制一碗便是。”
“来人,把小侯爷的双腿也绑住!务必不要让他挣扎分毫!”
杜京又取出另一只药碗,那本来是给沈雪枫准备的,谁料霍铭岐力气太大,竟挣脱了他的随从将药泼洒出来。
沈雪枫在一旁看着,心揪到嗓子眼。
霍铭岐这次无法挣脱,只能被逼灌下那满满一碗阿芙蓉。
杜京将手中的碗丢到一旁,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接下来就是这位纪夫人了,后厨多的是阿芙蓉给二位享用,希望日后小侯爷能与小臣合作愉快。”
“……”
霍铭岐饮下阿芙蓉后,突然变得异常沉默,也失去了与杜京对峙的兴趣,他在一旁冷冷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杜京将那碗新端上来的汤药递到沈雪枫嘴边时,才沙哑着嗓音道:“不许……”
沈雪枫此时已晒得神魂不属,自然听不清他的嘟囔。
“不许……我说不许!”
霍铭岐嘶吼着打断他的动作:“狗官!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反正我已经喝了阿芙蓉,再喝一碗又如何,这碗我替他喝!”
“——侯爷这是要英雄救美?”
杜京的眼神在气息奄奄的两人之间游弋,露出一丝兴味的表情。
“若是想喝,以后有的是给侯爷喝,我看今日这碗就不必与女人争抢了。”
他看着霍铭岐怒不可遏的样子,畅快地大声笑起来,迅速掐着沈雪枫的尖巧的下颌,抬手灌下去。
沈雪枫已经没有力气与他推搡,只得咬进齿关,这时,杜京手上那只药碗骤然四分五裂,在他眼前飞速炸开,一片碎瓷擦着他的脸颊滑过,割出一道极细微的伤痕。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杜京转头看去:“谁!是谁?”
“大胆狗贼!见到殿下还不下跪?!”
转瞬间,高台下便围满了官兵,只见秦羿在前开路,手中高举敕令:“此乃天子手谕,见殿下如见圣上,还不速速行礼?”
霍铭岐在人群中见到自己的副将,当即惊喜地道:“江离,快来给我松绑!”
谁知林江离只是远远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与其他人乖觉地让开一条路。
只见一个衣饰耀眼华贵的青年浑身浴血,快步掠过他走到沈雪枫面前,三两下便将那些绳索割开,其他人只得跪地屏息,连抬头围观的机会都没有。
沈雪枫松了绑,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便被姬焐一把按在怀里。
“殿、殿下……”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跑的。”
姬焐收紧怀抱,像是要把他融在自己骨血里一般:“别这么说。”
最初谁都没有想到流民真正的藏身之所并不在蒴淮,而是在五十里开外的宁源海域,都说狡兔有三窟,那些铁杀骑搜索时只查探到几处临时窝点,要想在短时间内查出真正的盘据地并不简单。
幸好姬焐在查找沈雪枫的踪迹时在郊林中发现了一支竹简,沈
雪枫用笨拙的拚音在上面详细地写了花田的方位。
霍家军这才节省了大半时间,一刻不停歇地向这里赶来。
沈雪枫心中颇感劫后余生,在姬焐的怀中彷佛汲取到源源的精神与力量一般,身体上的不适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安抚地拍了拍姬焐的背,摸到一手鲜血,这才发觉姬焐一路杀过来,还穿着昨夜那套衣服,没能来得及更换。
一旁眼见两人搂搂抱抱的霍铭岐忍不住开口:“我说,这里还有个人呢,能不能给我松松绑?”
结合方才那些人口中所言,眼前这个衣衫染血的年轻公子应当就是此次担任蒴淮县令的三殿下。
“还有啊,纪夫人,”霍铭岐提醒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怎么能直接……”
直接对大姬的殿下投怀送抱。
沈雪枫听到这闭了闭眼,刚想解释,姬焐已冷冷地对他训道:“闭嘴。”
“……”霍铭岐被他一激,“你——”
林江离又道:“殿下,二营的兄弟们现已包围此处田庄,但凭殿下吩咐。”
“这里的花田,烧了。”
姬焐转身睨了眼跪在地上的杜京:“将这里所有的阿芙蓉药粉拿去熬汤,给他灌下去。”
杜京听罢立即慌乱地道:“我,我是朝廷的人!不能动用私刑!”
“是么,”姬焐从林江离腰间抽出一把剑,对准杜京的心口缓缓刺了进去,“不想喝,就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楼梯处突然冒出一个焦急的人影:“慢着,还请三殿下留他一命!”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均向他看去。
那人拂了拂额间的汗,对姬焐行了一礼:“殿下,臣是春州刺史曹衡,数日前臣还曾与殿下在蒴淮有过一面之缘。”
沈雪枫就站在姬焐身后,闻言探出头瞟了一眼。
是个面熟的人,应当也去过县丞府的晚宴。
姬焐皱眉:“有话快说。”
“蒴淮与宁源皆是臣的职辖,殿下即便为圣上做事,也万不能越俎代庖,跨级办案,”曹衡俯首道,“这阿芙蓉花田种植一事臣也知晓,但杜京等人也只是在达官贵人之间秘密兜售,断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请殿下明鉴!”
他看上去恭恭敬敬的,实则言语间透出十足的底气:“至于那些流民,杜县令也不过是为他们寻了一处栖身之所,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你说何罪之有!”秦羿怒道,“蒴淮密室里那些被迫出卖身体的女子难道不是你们胁迫的?这田地中劳作的百姓难道没有受你口中的流民欺压?你去问问他们,看他们到底愿不愿意为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
曹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直视姬焐道:“不论如何,春州这一年为王朝交的赋税远超其他州府,孰是孰非,殿下应当心中有数,臣相信殿下不会轻易滥杀官员。”
他话音没落,只听“噗哧”一声,杜京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血流成河。
姬焐将手中的剑丢给林江离,好似根本没听曹衡那一番苦口婆心的劝阻,接着吩咐道:“为这几人做事的流民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随后,他阴鸷的目光落在曹衡的脸上:“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些药就让刺史代劳吧。”
曹衡不敢相信姬焐真的敢大开杀戒,更不敢相信姬焐竟然敢伤他。
秦羿挥挥手,立时有人将他捆绑起来。
“我可是当朝四品官员!若是死了,你们如何向陛下交代?”
待姬焐与沈雪枫双双下了高台,秦羿惋惜道:“你说你碰到谁办案不好,偏偏碰到了三殿下,三殿下此人是没有良心的,谁劝都不好使。”
“好了,你们也别干瞪着眼了,赶紧去厨房端药来!”
最终,曹衡将田庄里所有的阿芙蓉药汤尽数喝了下去,由林江离代为执行,霍铭岐本想亲自为自己报仇,然他的部将怕他已对此药成瘾,说什么都不让他跟去观看。
本应见那曹衡成瘾后痛苦不跌的样子,谁知他喝着喝着爆肚而亡,活活撑死了,秦羿听了只道可惜,死得这么干脆真是便宜他。
至于被迫在蒴淮劳作的百姓,全部都被霍家军护送回了蒴淮县,当地的县官全都被姬焐的人锁在囚笼中,等候审问。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流民,与阿芙蓉花田一起不眠不休烧了三天三夜,距将士后来的回忆,那些天宁源近海的滩涂一直飘着甜腻诱人的香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