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63)
“倒也没有什么不适,”沈雪枫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做了个梦。”
姬焐问:“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自己是一片枫叶,在河水中漂流,流到一处江心洲,洲上的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沈雪枫望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要急疯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听完故事很快就醒了。”
姬焐久久未言。
随后他们还是短暂地分开了。
沈父沈母只是嘴上松了口,让他们真正接受儿子和皇帝走到一起还需要一段时间,沈雪枫决定多在家陪陪父母,尽量让这一天早点到来。
一直到登基大典这天,万国来贺,尹岚和池卿终于以正式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净苍也脱离了太医院,与池卿一同回到齐国。
尹岚命人从南诏王宫中取来了珍稀的药材,他果然没有食言,将一半的解药给了齐逾舟,随后开了张药方给他:“这上面的东西不难找,唯有犀灵这株草难以获得,倘若这味药材找到了,你的蛊毒便能彻底根除。”
齐逾舟接过药单,叹了口气:“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尽力一试。”
他的体力值依旧没有多少好转,每天除了上值工作就只能回家休息,如果想在皇都拥有点儿夜生活,就只能花积分购买补体力的药丸,特别麻烦。
不过,解药方子就摆在眼前,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把这个痼疾解决掉。
回宫后,齐逾舟将尹岚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沈雪枫,彼时,池卿等人正和他一起散步。
这时沉默寡言的净苍忽地开口道:“我听过犀灵这个名字,或许可以帮你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如今身着齐国的金吾卫黑袍,高大的身躯默默伫立在池卿身后,眉目间多了几分戾气,远不像在狄音寺那般充满佛性,更遑论他不再剃发,顶着一头黑硬的发茬,瞧上去颇为野性。
池卿回头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这些年一直窝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么?怎么会知道这么珍稀的药材?”
净苍答:“我的医术是师父所教,师父的手稿中,的确画过这味草药,所以有印象。”
沈雪枫便问:“那他老人家是何方神圣?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净苍颔首:“要见师父不难,但要让师父给出这味犀灵,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齐逾舟赶忙说:“不要紧,当务之急还是需要见这位神医一面,净苍大人尽管放心,我身上也有不少旷世珍宝,或许能将犀灵换回来呢。”
见他这么乐观,净苍也就不再多言,他点头道:“我会想办法联系师父,让他前往皇都,至于能不能做出剩下的这一半解药,只能看你自己了。”
“……”
转眼又过半月。
翰林院的几位学士约了晚间在杏花楼小聚,沈雪枫因往日频频缺勤上值,此时已无颜再拒绝他人,面对众人盛情邀请,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兴乐坊人声鼎沸,很是热闹,近来适逢政权更替,多国商贾在此通商,逢五逢十还有彻夜不息的灯会。
得知沈雪枫就在楼上饮酒,姬焐没有如往常一般上去寻人,他独身一人,脚边跟着小圆子,瞧上去还不过是个将要及冠的青年。
他站在一处摊贩旁,正在挑选伞面,偶然看到一支轻巧漂亮的竹管,刚要拣起,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与他一同按住那支细竹。
两人对视一眼,对方见到姬焐,立刻松开手,略有些吃惊。
“陛——纪公子,没能认出纪公子来,真是对不住,”荆屹干咳两声,又在姬焐身边不断打量,“纪公子今夜也来逛灯会?”
姬焐抬眼,只见整条街市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建筑皆挂着形状各异的灯笼,遂点点头,没有说其他的话。
荆屹看了眼他身后,问道:“一个人?”
“……”姬焐挑眉,“怎么,有何指教?”
“那倒没有,我怎敢指教纪公子,”荆屹连忙摇头,讪笑道,“只是有些惊讶,不过……公子在这里做什么呢?买这竹子回去又有何用?”
姬焐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做伞。”
他付了钱,将东西提上就走,荆屹回过味来,跟上他的步伐:“难不成沈雪枫平日里手中的伞,都是你做的?”
“不尽然,”姬焐说,“先前那把机关伞有些年头了,趁着今日雪枫不在,刚好做把新的。”
荆屹瞥了眼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狗,嘟囔道:“真是巧了,我今日出街目的也与公子差不多。”
川流不息的街头,姬焐听到这,忽地停住,随即脸色阴沉地转过来看他。
“不知小郡爷要给雪枫送什么?”
荆屹摆摆手:“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是准备给江大人赔礼道歉的,并不是要给沈公子。”
说着,他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把摺扇,啪地一下打开,拿给姬焐看:“江大人先前被废了武功,如今也是手无寸铁,我想着也为他做一把姬长燃那样的扇子,这摺扇也与他气质相衬。”
姬焐睨了他一眼,荆屹彷佛被看穿心事,有些窘迫。
“既然今夜碰巧遇见,能不能也教教我这些机关要怎么布置,我研究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荆屹鼓起勇气,将摺扇送到姬焐手中。
姬焐反诘:“这到底是你为江宿柳准备的礼物,还是我为他准备的礼物?”
“……是我。”荆屹悻悻地收了回去。
姬焐并不理会他,转身又去另一家伞铺挑选合宜的伞,荆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一直跟在他身后偷偷学艺,偶尔冒出来与姬焐说一两句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雪枫醉醺醺地同一群学士走出了杏花楼。
齐逾舟早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他体力不支,干脆直接倒在沈雪枫肩膀上,两人走路踉踉跄跄,时常与行人相撞。
姬焐就等在杏花楼斜对面的糖水铺,望见少年的身影,他仍坐在那里没有动,小圆子先他一步向沈雪枫扑了上去。
沈雪枫迷蒙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约约扯自己的衣角,于是停下来低头看去。
小圆子。
他愣了一下,随后扶正齐逾舟,弯腰去捞那只尾巴晃来晃去的小狗。
这时,一个衣着不似大姬人氏的蒙面少女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双手抱起地上的小圆子,她与沈雪枫对视一眼,略有些惊愕。
“哥哥?真的是你!”
“我刚刚看这只小狗有些熟悉,便走上来想看仔细些,没想到真的是哥哥!”
伏在沈雪枫肩上的齐逾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替他问出了口:“你谁啊?别乱喊哥哥。”
少女目不斜视地走上前,拉住沈雪枫的手臂,小圆子被她放到地上,好似并不讨厌她的气息,围着她直打转。
“哥哥把它养的真好。”
齐逾舟被这一声哥哥喊得头皮发麻,当即看向沈雪枫:“什么情况?你真有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不认识,”沈雪枫失笑,转身对着少女说,“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妹妹。”
少女怔了一下,眼睛里满是受伤:“怎么会认错呢?”她指着小圆子:“这明明是我的小狗,它也是记得我的。”
语毕,她将面纱拉下。
两人再度对视,沈雪枫愣了一下,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确实认识。
“……鹭鹭,是你?”
少女喜极而泣,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哥哥你认出我了!”
许久未见,自蒴淮一别,她竟然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先前在岭南时,少女因营养不良而面黄枯瘦,如今她像抽了条似地长高了,身材纤细匀称,皮肤白皙,衣著称不上十分华贵,但看着也不是寻常料子。
故人重逢,沈雪枫没忍住微笑,他望着少女明亮的双眼,欣喜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