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昏君的病弱小伴读(111)
沈雪枫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姬焐腿上,忽听到沈雨槐轻咳一声。
“沈雪枫,别装睡,我知道你醒了。”
“……”
少年这才掀开姬焐的袖摆,小声喊了句姐姐。
“跟我回家,”沈雨槐说,“殿下一会儿还要看卷宗,没有时间陪你玩儿,跟我走。”
沈雪枫看了眼姬焐的神色,后者点点头:“去吧。”
他坐起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明日我再来找殿下。”
沈雪枫和姬映秋等人一同出了大殿,出了重明门,江宿柳与他们告别,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姬映秋叫了停。
“雪枫,”她顿了顿,“你和三弟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沈雨槐:“还能怎么回事,自然就是公主看到的那样。”
姬映秋又将目光移向她,良久,才笑了一下:“看你这反应,实在不像第一次知道的样子。”
“我说你上次为何突然来府上找我,原来是为了这事,”她一脸的恍然,“你若是想打探我三弟的人品,直接问我便是,何须拐那么多弯子?”
“这还不是为了顾及雪枫的清白。”
两人站在宫门附近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起来,沈雪枫听来听去,几次想插嘴说上两句,都被沈雨槐瞪住了。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后,姬映秋才哂笑一声,不置褒贬,摇摇头,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开了。
明德殿内,净苍将手上的药方重新置于桌面上,道:“殿下如今颇通药理,所用之药的确对沈公子的症,喝了并无坏处。”
姬焐伏在桌案前,以手支额,眸光略有些涣散。
净苍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低头继续说:“清明后小僧会为陛下卜上一卦,引他前往上阳行宫。”
池卿接话:“那我们又应该怎么样让他死得顺理成章,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姬焐仍撑着脑袋,并不看桌前两人。
“姬焐,姬焐?”
池卿抱怨道:“你在想什么呢,和我们说话如此不专心。”
姬焐抬眸看了两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孤在想,一个可以骑马骑熊,
将天上的龙射下鳞片的地方。”
“射鳞片?还是龙鳞?”池卿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最近志怪小说看多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龙。”
姬焐不语。
净苍见他没有要谈下去的意思,便拱手行礼道:“既然殿下今日无心谈事,小僧就先和卿卿告退。”
池卿立刻站直身子:“好啊好啊,快带我去你们太医院看看,是否和齐国的相差无几。”
两人走到殿门口,姬焐却忽然出声。
“慢着。”
净苍提着医箱转过身:“殿下还有何吩咐?”
姬焐双手撑案而起,微眯起眼睛:“孤突然忆起数日前,你为雪枫诊过头疾。”
净苍鹰目半敛,掩去其中波动的情绪:“确有此事。”
“雪枫患了什么症?你又开了什么药给他?”
“太子殿下,这是患者的隐私,不便告知。”
姬焐啧了一声。
“沈公子没有什么大碍,殿下不必担忧,至于沈公子服用的药,小僧早已备好,保证药到病除。”
“好,你不愿说,孤不勉强你,”姬焐定睛道,“这样吧,你为孤卜算一次,算完了再走,如何?”
净苍立在原地,犹豫良久,最后才拎着医箱返回,将其放在桌上。
“劳烦殿下将生辰八字说与小僧。”
池卿见状,命人关上了偏殿的大门。
……
上元节一过,天气慢慢温暖起来,开春时,淅淅沥沥的雨水渐丰。
入夜,雨势越来越大,看守诏狱的狱卒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手持长剑、面沉如水的少年。
少年来势汹汹,眉心中的莲花额印如一簇燃烧的火苗,他二话不说向这里杀来,顿时惊得狱卒挺直背脊。
“让开,”霍铭岐冷冷盯着他,剑尖直指狱卒喉结,“钥匙给我!”
狱卒吓得跪地:“不知侯爷可有令牌……若是没有……”
“拿出来,开门!”霍铭岐浑身湿透,面色有一瞬的狰狞和狼狈。
这时又有一人撑伞而来,藉着微弱的烛光,姬长燃俊美的五官显得有几分阴郁。
“开门,放侯爷进去,”他道,“若是圣上追问,由我来担责。”
狱卒再不敢多加耽搁,开门后就见霍铭岐如一道闪电般进了牢狱内,顿时消失无踪。
姬长燃仍在那里站着。
“大殿下……”狱卒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不进去吗?”
姬长燃挑眉:“我为何要进去?这事儿与我无关。”
他深深地望了眼地牢入口,转身离去,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狱卒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既然与大殿下无关,又为何愿意以自己给小侯爷做担保?
寒冷的春夜,地牢阴暗潮湿,空气窒闷。
姬玄炎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忽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还不待他睁开眼,那人已经一脚踹上牢门,劈剑向门上的锁链砍去。
“铮”地一声鸣响,就连隔壁的任绪原都吓得惊醒过来:“啊!发生什么事了?!”
姬玄炎缓缓睁眼,略有些惊诧:“……铭岐?”
霍铭岐长靴踏过的地砖洇湿一片,他从前襟里取出一份半干半湿的奏章,怒道:“别叫我名字!”
“你到底是怎么了,动这么大肝火?”
姬玄炎站起身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奏章看了起来。
“中书舍人的儿子是你杀的,为了栽赃给姬长燃?此事为何我不知情?”霍铭岐质问,“你那夜故意装醉将我支开的,是不是?”
牢房陷入一片寂静,隔壁的任绪原也屏息凝神。
须臾后,姬玄炎承认得很干脆:“人是我杀的,但那日我真醉了,符家的二小姐突然闯入我房中,为了自保,我只好出此下策。”
自保?一个身形威猛的男子说自保?
霍铭岐气得走来走去。
姬玄炎走到牢门前,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你看,这就是我将你引开的理由,铭岐,你何时能不这么意气用事?倘若那天我不将她杀了,你要我怎么办,若是被人瞧见了,我就要迎娶一个娇生惯养的庶女,然后带回剑南道?”
霍铭岐气急反笑:“我不止这一件事要问,你等我问完再教训也不迟。”
姬玄炎皱眉看着他。
“姬长燃拿到了你们任家的船钥匙,”霍铭岐道,“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倒卖这么多阿芙蓉是为了什么?”
隔壁任绪原的牢房传来一阵轻微的锁链移动声。
“还能是为了什么?”姬玄炎笑道,“外祖为了保我,特意搜罗了一些阿芙蓉投放到皇都各地,他只是为了任家才这么做,并无害人的心思。”
霍铭岐立即道:“好,说得好!那齐平康收受任绪明贿金一事你又作何解释?姬长燃已查出齐平康乃是淮南流民,经任氏旁支的商会介绍给郭峥,他给陛下投毒这事儿,难道你不知道吗?!”
姬玄炎听罢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随后抓着牢门提高音调:“你说什么?!齐平康是任家收买的流民?这事情我当真不知,铭岐你放心,出狱后我定要找外祖父问个清楚!”
霍铭岐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扬起下巴恶狠狠地盯着他:“装,你接着装!再过两日这道奏章就会送到陛下手中,你猜他看了这些之后,还会不会信你是真的不知道?”
姬玄炎垂下头,掩去了自己的表情,两人静默良久,他才抬起头哀声祈求:“铭岐,我想见我大叔伯一面,你能否为我去户部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