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纨绔(206)
他是到了管博澹手里,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严父慈母。
王延说道:“都来。思源他们几个的学问没的说,让我几个外孙都好好学学。我自己就是眼馋这大书房,尤其是天气一冷,待在里头都不愿意出来。”
新盖的两间书房,琉璃窗不仅大,按照赵淩原本的设计得用双层。
只不过在施工的时候,他还是根据实际需求,把外面的走廊用琉璃窗给封了起来,算是搞了个阳光房。
这样进出的时候可以避免温差,冬天还方便晒太阳。
书房没一点雕梁画栋的东西,瞧着很符合王延不露富的想法。
当然,王延的不露富,不是真的不露富,得叫低调奢华。
像是小老头今天身上穿的一件蓝布袄子,料子和染色都不打眼,但上面的刺绣都是顶好的。
类似的袄子,他做了好几件,每件的刺绣都不一样,一件穿不了几回。
他最近还在跟女儿、女婿和外孙、外孙女们一起琢磨怎么改进棉纺织工艺。
新盖的其中一间书房里,现在没放什么桌椅板凳,全放着织机之类的东西。
神都是重要的消费市场,但纺织业相对武州、象州要落后不少。
棉花又是比较新的纺织材料,虽说棉线、丝线听上去差不多,但实际差别巨大,不能直接套用丝织工艺。
赵淩今天休沐,特意跑了一趟宫里,去见了太后,从尚衣局请了四名大师傅。
本来挺顺利的,他都快溜出宫了,没想到被皇帝给逮住了,于是他就带着无所事事的皇帝皇后和二皇子一起回家,和王延一行人前后脚。
赵婉蓉正在里头摆弄几个纺锤,织机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出形状。
靠着墙壁有一排柜子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顾枋一进门就先冲着赵婉蓉笑,然后跟着她一起摆弄东西。
顾潥见儿子和准儿媳在机器背后嘀嘀咕咕,压根没看见自己,倒也不生气,问赵淩各种问题。
赵淩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进度到底怎么样了。
他是有一些机械知识,也大概知道纺织机应该是什么样,但他知道的是工业化的织机,还是从早年的影像资料里知道的纺织工厂的那种大型织机,跟现在的织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赵婉蓉听到声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跟皇帝皇后行礼。
她今天未施粉黛,头发也是简单梳着一个低马尾,身上穿着耐脏耐磨的工装,还系着一个满是口袋的围裙,里面塞了各种小工具。
不过小姑娘是真好看,这样打扮也是一副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尤其是顾潥,想到水泥就是赵淩和他一个堂姐一起弄出来的,觉得赵婉蓉这个儿媳也是可造之材,说不定将来做出什么厉害的东西来呢?
不管是什么,是谁弄出来的,他作为大虞的皇帝,肯定是获益的一方。
嗯,这些工具怎么摆得比他的御书房还整齐?
嗯?
这个钳子是这么摆的吧?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瞧着真有意思。
顾潥一觉得有意思,在赵家逗留的时间就长了点,顺势就留在赵家用了晚膳。
天气冷下来之后,赵家庄上的猪就更加留不住了。
赵淩深刻怀疑过年的时候还有没有猪肉吃。
用过晚膳,皇帝皇后和二皇子回宫了。
二皇子还脸皮厚厚的打包走了好多咸鸭蛋。
赵淩站在门口,见马车不见了影子,马上就跳起来往厨房跑:“是不是把我咸鸭蛋全拿走了?我要寄给豆豆的!”
赵婉蓉跟在他后面跑:“哪有这么夸张?他就带了二十个!他自己吃的。”
“那一大筐,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个?他手黑得很,上次他把我的猪肉脯都给带走了!”
“你就留下那一点点……”
“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吃你两口东西,那么多话,小气鬼!”
兄妹俩的吵闹声逐渐远去,王延的身子晃了晃。
赵王氏赶紧扶住老爹:“怎么了?赶紧去叫大夫!”
糟老头子虽然坏得很,但到底是自己亲爹,岁数确实大了。
“不用不用。”王延让女儿……赵辰直接把王延背回房,在床上躺下之后,才感慨道,“原来皇帝真就长着个普通人的样子,没什么三头六臂胳膊跑马。”又说道,“我还见着皇后和二皇子了。”
他打量了一下赵王氏,小声嘀咕,“我瞧着皇后还没有薇薇好看。”
赵王氏听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行了。您好好睡一觉,别瞎想。”
赵王氏他们从王延的卧室出来,看到赵淩和赵婉蓉还在打打闹闹,训斥了一句:“你们外公身体不舒服,小声点!”
两人立马噤声,跑去看了看王延,又出来继续去实验室里改织机。
机械这块虽然科举不考,但赵家人都算得上是理科生,转工科也比较顺溜。
文科生管博澹在边上看着这一家子,跟自己老妻笑道:“以前赵骅和薇薇就喜欢摆弄些小物件。”视线一扫,注意到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的赵游和赵茂,开门出去训斥,“你们功课都做好了?走,给我瞧瞧。”
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里。
赵静、赵学悄咪咪把愤怒的小眼神投向堂兄弟:怎么把大恶魔引来了?!
管博澹视线一扫,问:“常禾呢?”
赵静立马告状:“常禾做点心去了!”那小子最奸猾,看着在做功课,实际在写菜谱。
管博澹没被转移注意力,训斥赵静:“常禾好歹有一技之长,你呢?你从三岁开始启蒙,到现在十几年了,连个县试都考不过!还好意思说别人。我看你爹养猪的本事都比你读书的大,再这样下去,你还不如去庄上学怎么养猪养羊。”
赵静想着干干净净的猪圈,干干净净的猪,以及为此付出极大劳动力的爹,不由的眼睛里蓄起泪水,一张嘴就嚎啕大哭:“我爹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着,现在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去伺候猪!我爹都没给我洗过澡,现在给猪洗澡!呜呜呜,我想吃我爹养出来的猪,我爹说轮不到我吃!”
管博澹:这小子到底在伤心什么?
隔音不怎么好,从隔壁过来探头的赵家人又悄悄缩回去。
赵骅感慨:“我大哥到底没白疼这两小子。脑子是笨了点,孝心还是有的。”
神都远比泸阳县繁华。
赵静赵学本来就是贪玩爱闹的年纪,又不是坐得住的性子,但自从赵复被发配到庄上去养猪后,两个人只要一有空,就往庄上跑,吃的用的全都亲自往庄上送。
也许是哥哥哭得太伤心,赵学也被感染哭了起来,从呜呜咽咽,很快也变成嚎啕大哭。
赵游和赵茂对视一眼,继续做功课。
读书就要心无旁骛。
考场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两人把吵闹的堂兄弟当做一场抗干扰演习。
他们要是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写出漂亮的文章,那考试就不用愁了。
赵淩的织机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上班偷懒,就奏请皇帝,给有条件的贡院安琉璃窗。
就目前的运输条件,有条件的贡院特指神都的贡院。
神都的贡院规模很大,考试时间又是比较寒冷的二月份,来参加考试的学子都是整个大虞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很多还和朝中官员沾亲带故。
这项看似需要花费极大的提案,竟然一点都没有遭到阻拦就通过了。
受限于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到三年后的下一次科举,贡院的琉璃窗也不知道能不能安装完。
赵淩手上捏着这个项目,感觉这三年都可以正大光明地摸鱼。
哪怕是待在贡院里给豆豆写情书,只要上班时间不待在办公室里,在哪儿都开心,还能顺手搞点水泥。
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他日子过得太惬意,梁州地龙翻身,整个梁州的消息都断了。
赵淩在御书房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主动请缨:“陛下,臣请去主持救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