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纨绔(23)
哪怕心里面很不情愿,裴先生还是尽力指点崔玉书。
没办法,得罪不起。
至于顾棱,那是另外一个难点。
指点顾棱确实没风险,难就难在怎么解释能让他明白。
对于顾棱这样的小王爷,自己不想学,智力方面也没有表现出天赋,甚至对于琴棋书画也都没有什么兴趣;作为先生,他只要求顾棱能把基础的书籍都粗读一遍,不至于将来被人骂了都不知道就行。
一上午的学习结束,三个学生全都蔫头耷脑。
等再经过一个下午的学习,三个学生吃着甜汤都觉得心里苦。
赵淩不用说,上午颂词写不出来,下午裴先生竟然还让他写策论。
他一个出生到现在连京城都没逛全乎的娃,能给皇帝什么建议?
给慈幼院的小朋友发奶粉?鼓励发展养奶羊,制作奶粉?
哦,这倒是可以写。
现在这条件,也不讲多么精细。
母羊喂食新种牧草后,产奶量显著增加,可以直接卖羊奶,制作羊奶粉;羊肉可以吃;羊皮、羊毛可以御寒。
新种牧草就像小庄上这样,不需要占用良田,在荒地就能长得很好。
赵淩写了一堆草稿,但想要把策论写得文辞优美简明扼要,要不还是让他爹来代笔吧?
崔玉书的功课也是写策论。
他的问题和大部分的年轻人一样,缺乏实践经验。
哪怕他跟在当官的父亲身边,家族中也不乏各种官员,能够获取到不少官场知识,但毕竟不是亲力亲为,通过道听途说得来的经验落到纸上总归泛泛,且缺乏可行性。
裴先生指出了他的问题,甚至给了他一些最近朝中关注的议题,让他针对性写策论,差不多就是押题了。
但策论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裴先生也不可能提前给崔玉书代笔几篇策论让他背熟了下场。
最后的顾棱就更累了。
他背书背得头昏眼花,先生明明刚刚还在辅导崔玉书,冷不丁就问他哪一句出自哪里,是什么意思,特别可怕。
葡萄架下,三个人围坐一起,喝了半碗才察觉出一点味儿来。
顾棱舀着绵软的芋头块:“怎么这时候还有芋头?”绵绵的芋头块,绵绵的赤豆,连里面的冰沙都绵绵的。
赵淩说道:“放冰窖里存的。”
小庄没有冰窖,但是皇宫有啊。
他饼干做了出来,派人送去给太后和太子,顺带打包一些皇宫土特产回来也是很合理的吧?
顾棱没深想是哪儿的冰窖:“芋头还有吗?给我一点,我带回去给爷爷吃。”
这种绵绵的口感很适合他家爷爷。
赵淩没想到他还有这番孝心:“我去问问。”他说完,就把剩下的碗底往嘴里一倒,跑去找人了。
前院有外男,清瑶这些适龄的宫女平时还是避着一些。
尤其是顾棱这种出了名不着调的,真出了事情,顾棱顶多就是禁足,她们说不好命都没了。
前车之鉴不远。
那几个带着顾棱去烟花柳巷的奴仆、“好友”,也不说怎么处理的,反正京城中就没了这号人。
烈日炎炎的,她们也不想去别处,就在厨房跟着常娘子学做各种点心甜汤。
赵淩过来的时候,她们也围坐在桌前吃着。
只不过她们的碗里多了红枣桂圆,还是热的。
听赵淩要芋头,清瑶赶紧站起来说道:“有的。小王爷是要走了?奴婢马上去准备。”
赵淩想着今天顾棱的功课确实差不多了,再继续学下去别说顾棱脑子要爆炸,裴先生的脾气也要爆炸了,就随意在清瑶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嗯,也不用太多。”
毕竟现在缺乏保鲜手段,冰窖的建造成本极高。
他相信哪怕是惠王,也不至于在一个庄子上都能建造一个冰窖。
清瑶明白,很快就和另外的宫人一起从厨房搬了一个木箱子出来。
“那么多?”赵淩惊讶。
清瑶把木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里头厚厚的棉被,棉被里两层油纸,中间放着冰块,剩下最后的一点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芋头,每个都有两个拳头大。
嗯,再大,也只有两个,但是包装十足诚意。
清瑶唤了太监过来,让他们抬去前院。
顾棱果然没嫌芋头少,很开心地收下,就招呼家奴们回去。
两名太监回到后院,没多一会儿又抬了一个箱子出来,这是给崔玉书的。
毕竟都在一起读书,总不好送了这个不送那个。
崔玉书倒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感激地收下,琢磨着明天带什么来还礼。
因为芋头,以及里头的冰块,平时还会在院子里多坐一会儿的两个人,今天很快就走了。
赵淩就往竹床上一摊,听见抹布带着小崽子们练习抓老鼠也没睁眼,小风一吹,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瑶过来,见他这幅样子,就拿了薄被过来给他盖上。
正好裴先生也喝完了甜汤,想起几个学生,却见两个已经走了,剩下的一个也躺平了,笑着摇摇头,去课室收了三个人的作业,感觉屋里闷热,想想还是走到葡萄架下,往顾棱之前坐的躺椅上一躺,慢慢看。
顾棱的作业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简单的释义,只要上课认真听讲,不需要理解,把老师讲的记下来就行。
裴先生看着上面七零八落的答案,像后世努力给学渣找得分点的老师一样,批阅得艰难。
可能现在的教学进度对顾棱来说还是快了点,明天得再放慢一点。
崔玉书的策论写倒是写完了,就是完成度不高,不过好在没那么空洞,稍微多了点东西,算是进步。
赵淩的作业……
上午的颂词写不出来,罚抄了五大张本朝比较有名的五份奏折的颂词。
策论肯定更写不出来……咦?还写了不少。
裴先生越看越认真,一目十行看完一遍,又仔仔细细看第二遍,看一段策论就看一眼躺平呼呼大睡的小孩儿。
看完第三遍后,他捻着自己的胡须想着,直接让赵淩下场考得了。
第19章
赵淩一个连颂词都憋不出来的家伙,立马下场科考肯定是不行的。
所谓的让赵淩下场考试,不过是裴先生对自己亲学生的滤镜,以及对比了两名学生策论得出的结论。
作为给皇子皇女授课的先生,也是太子的授课先生之一,裴先生可太理解陛下更需要的是看得到问题也能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把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
赵淩的这篇很粗糙很粗糙的草稿,受限于年纪和见识,确实很浅薄,但至少言之有物且有可行性,比崔玉书的策论好多了。
裴先生的视线重新回到策论上,看着上面慈幼院三个字,又看看小孩儿,内心感叹:是个有善心的孩子,怪不得太后喜欢。
他感慨了没一会儿,就见小孩儿身上趴了抹布一家大小五只狸奴,床头床脚趴着大黄大灰两条大狗。
点点也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拱了拱赵淩的被子,见他没反应,只能在边上趴下,把脑袋搁在赵淩的枕头边。
裴先生:也忒招动物喜欢了。
赵淩这一觉睡得很沉,不像平时那样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闭个眼睛。
他睡着之后做了个梦。
连片的紫花漫山遍野,胖胖的蜜蜂忙忙碌碌。
突然,一只格外胖的蜜蜂飞到他手上,扎了他一下。
“嘶——”赵淩惊醒,看向自己手边的一只大胖蜜蜂……小胖猫试图在他手上踩奶,开花的爪子尖尖的。
他一把捞起,拍了一下屁股:“小坏蛋!”
小黄狸花细声细气:“咪~”
室内光线昏暗,赵淩分不清这只是哪只黄狸花,小心撑着坐起来。
来福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把窗户推开:“四郎醒了,正好用晚膳。”
“哦。”赵淩被伺候着简单洗漱了一下,跟着去了餐厅吃饭。
外面天还不算很暗,时间显然不早了。
其他人都已经用过了饭,都坐在葡萄架或者丝瓜架下乘凉,也有庄上的人过来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