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纨绔(47)
太后认真听着他们一路遇到的各种问题,等他们全都说完了,才给他们一一解答,该如何正确应对,最后严肃批评了窦荣:“你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真的打仗的时候绝对不能发生!”
窦荣一脸严肃:“是!保证不再犯!”
太后话题一转,又给他们讲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分兵,分兵之后该怎么行动和联络。
一群连行军都磕磕绊绊的少年郎,听得记下许多笔记。
若是以前,听别人说这些,他们都会觉得“这还能不知道?”,或者是“这还用人说?”。
经历过这一次,他们才知道经验的宝贵。
等同窗们都告辞离开,留下赵淩一个人跟着太后继续上课,他认真提议:“姑外祖母,您应该把您这些东西好好整理,出一本兵书。”
太后听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又没真的打过什么仗,出什么兵书?”
说是上过战场,她做的多数是在后方,遇到过几次战斗,但规模都不大;就连营救先帝那次,也是取了巧,并没有正面对抗。
赵淩还是很认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保障很重要的。您要是自己不出,我给您整理了,到时候给您出。”
听出赵淩话中的认真,太后些微怔忪:“哀家一个女子,也能著书立传了?”
这年头能够出书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多少文人一辈子下来,要是能够整理出一本文集、诗集什么的,那得是文坛巨佬。
兵书更是多少年来,就那么两三本。
“您掌握了别人没有的实践经验和知识积累,跟女子男子有什么关系?”这个年代对女子并没有那么严格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相对男子,还是有些苛刻的。
太后已经是贵族女子中的翘楚,竟然也会觉得因为是女子,所以不能出书?
太后微微一笑:“小孩子话。”
她的心微微发烫,不禁想着,要是她真的能够出书流传后世,不比她身为皇后身为太后留在史书上更加浓墨重彩?
赵淩也没继续,反正他现在年龄摆在这里,在亲近的人跟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但说什么都很难被人当真。
哼,走着瞧!
上了一天的课,他回家路上还得听他爹给他开小灶。
简单来说,太后和赵王氏教的是微观经济学,他爹教的除了极少数怎么管自己钱袋子的微观经济学之外,还有治理国家的宏观经济学。
赵骅自从亲自盯几个孩子课业后,就觉得赵淩还有潜力可以挖,好好培养起来,将来早点科举入仕,早点来户部给他干活,这样他可以省力一点。或者将来去太子府,帮着太子打理私库,也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反正他们赵家没什么能量,能给天家管钱袋子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自家也能奉旨贪……中饱私囊?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赵淩每天听得都对钱失去了正常的价值观,小声问他爹家里的账目:“七姨娘说的二十万贯是什么钱?”
上次他在书房找猫猫,谁知道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
国库一年的税收收入也就一千万贯出头一点,他家一个刚进门的姨娘,张口就是二十万。
他听到的时候,感觉世界疯了。
车厢里没别人,赵骅还是做贼心虚地掀了掀帘子,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才更小声说道:“陛下修皇陵的钱里头省下来的,能拿出来分的部分。”
赵淩把脑袋凑到他爹耳边,小小声问:“我能分多少?”
赵骅立马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凭什么给你?”
“这不是见者有份嘛。”赵淩捂脑袋,“说了不许打脑袋,万一被你打笨了怎么办?”
赵骅一听,顿时声音就大了起来:“你还怎么笨?一篇颂词学了一年都写不像样,还能怎么笨?!你弟写颂词都比你好!”
“噫!不至于吧,弟弟字还没认全呢!”
车厢被人敲了两下,一名衣着潇洒的文官等他们掀起车窗的帘子,笑着劝道:“赵侍郎教子太过严格啦。谁不知道赵四郎天资聪颖,深受太后娘娘喜爱?”
这话说的。
赵淩凑到车厢狭小的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谁啊?
嗯,不认识。
赵骅把儿子扒拉走:“不冷吗?小心冻着了。”他把儿子摁头撵走,转而对边上的骑士露出一个标准的办公笑,“景侍郎怎么今天走这条路?你家不是在望林坊吗?”
赵淩一听。
哦,同样是侍郎,但是人家住二环的,总不会特意跟过来阴阳怪气他们住三环吧?
景侍郎笑道:“家中小女嘴馋,让我带西市的零嘴回去呢。”
正好前面一个岔口就不同路了,两边道别后分道扬镳。
赵淩问他爹:“哪个侍郎啊?那么跩,连你一个户部侍郎的面子都不给,不怕你给他们放钱的时候使绊子?”
赵骅抬了抬手,又想敲他脑瓜崩,忍了忍才把手放下:“人家是吏部侍郎。我敢在钱上面给他们使绊子,你猜猜他敢不敢在考评的时候给我使绊子?”
掌握了官员任命、考评、升迁贬谪等等事务的吏部,是毫无疑问的六部之首。
吏部尚书也被成为天官。
赵骅瞅瞅人家远去的背影,再瞅瞅他爹:“爹,你努努力,转去吏部。”
“这是我努力就成的吗?上头一个萝卜一个坑,拔了大萝卜,还有一串小萝卜在后头排队,哪儿轮得上我?”赵骅不想努力,“我在这个位置上挺好的,陛下还用得着我呢。”
赵淩就比划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万里,陛下分多少?”
第39章
赵骅没告诉赵淩, 陛下分多少,但随便想也知道,陛下分的肯定最多。
赵骅对赵淩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有点后怕。
这种事情能做不能说。
得亏今天知道的是赵淩, 换做什么“有心人”, 甚至是家里剩下的几个小子, 万一出去说秃噜了嘴, 后果不堪设想。
天知道他到手的钱真的不多。
肥肉在他手上过一遍, 能留在手上的不过是一点油水而已。
自从赵淩的牧草发挥作用后,陛下那边的军队显然开始以骑兵为主, 虽说养马培养骑兵也都格外费钱,但至少人员的数量应该保持在一个不算太大的规模, 开支和往年持平,没再继续上涨。
他看过赵淩没交上去的小论文的草稿, 里头有培养各种士兵的大致消耗,结合着他这边的开支, 估摸着陛下偷偷培养的军队规模应该在五千人左右, 其中骑兵比例应该在一半甚至以上,算上剩下的配套人员,总人数不会超过一万人。
再多,这么多人就没地方藏了。
唉, 希望这支队伍备而不用吧。
真要动用这支队伍, 只可能是在非常危险的关头。
以现在大虞的情势,他想象不出有什么必要动。
最好是陛下手头的这支军队平平安安地交接给太子。
他手头的账本,也平平安安地交接给儿子。
难得的休沐日, 赵骅去敲打一下不谨慎的七姨娘,出了七姨娘的院门,就见赵淩牵着马往外面走, 赶紧叫住:“干嘛去?作业写完了没?”
作业难道有写完的时候?
赵淩回头看向自己老爹:“出去踏青!”假装没听到作业。
“外头天寒地冻的,踏什么青?”踏青也得等下个月。
“点点说它想出去。”说着,他怀里钻出一只猫脑袋,“抹布也说想出去。”
“抹布不在家带孩子,出去玩什么?”赵骅说着,就想伸手把抹布抱走。
抹布“猫嗷”一声,把脑袋往赵淩的大氅里一缩。
赵淩微微掀开大氅,给老爹看自己胸口背着的大口袋皮包:“半蝉说它们带弟弟妹妹。”
抹布这一次怀的特别不显山不露水,过完年悄咪咪就在炕上生了一窝。
赵王氏听到动静过来,听着赵淩一会儿马说一会儿狸奴说的,忍不住笑出声,拉住横眉竖目的赵骅:“行了行了,别让小国公他们久等了,吃喝都带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