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19)
宋千帆哎了一声,麻溜地滚了。
殷祝在原地生了半天闷气,垮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地开始批折子。
批完折子后,他又翻出一张信纸,开始给宗策写信。
“小女宋薇,仰慕宗大人已久……”
不行,太恶心人了,还是换种开头。
“民女宋薇,听闻宗大人率军驻守晖城,特写信问候……”
也不行,感觉会被怀疑是北屹间谍。
殷祝纠结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打亲情牌:
“伏惟启宗将军,小女宋千帆之妹宋薇。”
“近日小女偶得一治创良方,名为七厘散,专治跌打损伤、骨断筋折、血流不止,或金刃重伤、食嗓割断,极为有效。”*
“听闻宗将军奉命率军布防边境,抗击北屹,特此献上。”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殷祝也不是不想光明正大地给宗策写信。
可惜,高处不胜寒啊。
都说君威难测,虽然他觉得自己挺好测的,奈何尹昇之前表现得太神经病了,他去信几封,偶像回信都是寥寥数语,用词非常谨慎克制。
内容大多是公事公办的套话官话,连字间距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word打印出来的公考材料。
再想想上次见面时,偶像连自己倒的茶水都一口没喝,殷祝怀疑,就算自己送过去什么东西,他肯定也不会用。
但殷祝又很想知道前线的真实情况。
所以他想到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换做弟弟朋友的妹妹,出于仰慕写了一封信,还贴心寄来伤药,偶像应该会多回几句吧?
殷祝记得他下铺那哥们就是这样。
平时对待兄弟们惜字如金,对兄弟的姐姐妹妹,那叫一个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模样看了就十分欠揍。
当然了,他干爹肯定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只是怜香惜玉乃男人本性,殷祝扪心自问,觉得宋薇这个角色很方便与宗策沟通,于是把信封好,连着七厘散一起交给了苏成德,让他派个信使快马送到晖城去,务必要亲手交到宗策手上。
一日之后。
“宗将军,有你的信!”
信使到达晖城时,正值黄昏。
宗策正和两名下属一起骑马巡街,检查军营布防。
闻言他诧异回头,脸色严肃地接过信笺,还以为是新都那边的弟弟出了什么事情。
看完信后,宗策的眉头舒展了。
他问道:“可还有什么一并寄来的东西?”
信使:“有,将军要拆么?”
宗策摇头:“替我还回去吧。顺便帮忙带句话,就说她的好意策心领了,无功之将,不敢受禄。”
“好嘞。”
过了两日,那信使又来了。
“将军,你的信。”
正与工坊匠人交谈的宗策止住了话头。
他看着信微微皱眉,但还是接了过来。
这封回信写的比之前更长了些,因为里面附上了七厘散的药方,这可是真正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这姑娘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令宗策在意的,是信末尾的那句话:
“宗将军,告诉您一件事,其实我哥是故意接近您的弟弟的。您想知道他的目的吗?”
不可否认,这个姑娘很会吊人胃口。
如她所愿,宗策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信使。
然而下一次,他又收到了一封同样吊人胃口的信件。
这姑娘似乎很高兴他能给自己写回信,边境生活苦寒,但她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崇敬向往,说她只恨“不能亲身往之”。
宗策觉得这个苗头不太对劲。
换做是手下军士,他不会多想,自古男儿都渴望奔赴战场,建功立业;但若是姑娘……
于是他在回信的同时,也给宋千帆去了一封信。
宗策委婉表达了自己暂时没有婚配的想法,以及是不是该稍微管束一下妹妹的行为。
两日后,宋千帆传回了消息。
他托人给宗策带了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管不了。”
作者有话说:
民国很多文人都喜欢用女性笔名写作,还有没钱上学就以女学生口吻写信给当时的文坛大佬求资助的,那位名字估计会被jj和谐,就不打出来了[坏笑]
殷祝:干爹没见过这种新文化运动操作,小小震撼他一下。
真正的受害者小宋心理反应如下:[害怕][裂开][闭嘴][药丸]
第14章
除夕前日。
宋千帆的那位“管不了”拉着他,左手提鸡右手抱鸭,兴冲冲地敲响了宗府的大门。
宗家祖上也出过几名勋贵,然而到了宗策父亲这一代,已经败落得差不多了。
殷祝记得史书上记载,宗父在工部任职多年,算是清水衙门里最清贫的技术人员,后面家中又生了变故,几番折腾下来,估计家里仅剩的一点祖传玩意儿也都当出去了。
因此这院子肉眼可见的面积不大,门上生漆斑驳,铜环陈旧,只有门头的那两尊石狮,勉强还能撑撑场面。
但殷祝凑近了仔细一看,嚯,这狮子的牙还缺了一颗。
是后来用浆糊沾上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干爹过得苦哇!
殷祝一面心疼,一面又开始在心里拨小算盘。
以干爹如今的俸禄,还房贷的速度应该比从前快上不少。
或者他干脆一劳永逸,等干爹打了胜仗,直接给他们一家赐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古代装修没有甲醛,当天就能拎包入住。
正想入非非时,宗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宗策刚升官,走得又匆忙,也没来得及给府上请个管家。
因此来给他们开门的就是宗略本人。
“宋兄,新年大吉!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坐在轮椅上的宗略看到宋千帆,十分高兴。
他的下半身盖着一条赭红薄毯,一边握拳掩咳,一边要把人迎进门来。
余光忽然注意到了宇未岩一旁的殷祝,宗略不禁微微一怔。
宗略不是官身,平时也很少出门。
以宗策的性格,更不会告诉他自己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平白无故给弟弟增添烦恼。
因此,宗略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就是大夏的九五之尊。
他只觉得这位青年生得俊俏白净,眉眼虽阴柔了些,眼神却十分干净洒落,见人眉梢带笑,犹如雪窖冰天的冬日里一轮冉冉升起的暖阳,令人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之情。
于是宗略主动问道:“这位是?”
“在下殷祝,”殷祝笑眯眯地从宋千帆怀里掏出一只咯咯哒的老母鸡,热情洋溢地塞到宗略怀里,“宗小弟新年好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啊、多谢……”
宗略一下就被那只愤怒叨人的老母鸡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狼狈躲闪半天,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呢,回头一看,殷祝已经拉着宋千帆进门了。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只战斗鸡,心有余悸地让府上的嬷嬷带走宰了,又从头发上捻下一缕鸡毛,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尴尬地冲宋千帆笑笑。
“不好意思啊宋兄,刚才没来得及招待你。”
宋千帆一脸同情:“没事,我理解。”
宗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悄摸溜达到门口,正在往里面探头探脑的殷祝,顿时失笑。
“宋兄,该不会你也是被这么缠上的吧?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可说。”
“……是朝廷哪位大官之子?”
宋千帆叹气摇头。
宗略拧起眉毛。
宋千帆虽说是个赘婿,但也要看他入赘的是谁家。
放眼整个大夏,王家也算是板上钉钉的豪门世家。
现任家主王阁老王存,更是在门下省任给事中,弹劾百官,册封宗室,驳正百司所上奏章,六部诸司无一不制。*
虽为正四品,却位卑而权重,说话极有分量。